贺家父子走到这里,都长长吁了口气。
盘龙城和大风军的故事传唱了一年又一年,在今时的黑水城经久不息,但有几人能亲来拜祭这位为国捐躯的传奇将领?
贺灵川感慨:“敌人居然给他造了这么大一座墓。”
钟胜光在城破时自刎,实现了他“城在人在,城破人亡”的誓言,后面盘龙城被屠,当然没有同胞可以安葬他。修这墓的,只能是他的敌人。
“仙由国也是不得不为之。钟胜光死后被枭首,首级送呈仙由国都请功,举国欢庆,王宫收之为藏品。不过打那以后,盘龙荒原连遇怪事,人畜无活,草木不生。仙由国要的是矿产丰饶的荒原,不是活人勿入的沙漠,于是派人再入盘龙城,厚葬钟胜光,希望可以平息怨魂的怒火。”
“然后失败了。”仙由国后来什么样,盘龙沙漠后来什么样,不用赘述。
贺淳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两束香点上,分了一束给贺灵川:“好不容易走一趟。”
祭奠一下英魂吧。
两人认真拜过,贺灵川从怀里掏出一囊马奶酒,又翻出三个杯子装满。
贺家父子向着墓碑虚邀一记,一饮而尽。
贺灵川将酒水轻轻洒在坟头,低声道:“钟大将军,你可要保佑我们平安出入盘龙沙漠,这样我们以后才有机会再来给你祭酒。”
贺灵川拿出琉璃罐,围着钟胜光的墓走了一圈,但罐子里的三尸虫没有变向,始终朝南拱壁。
也即是说,这座大墓不是他们的目标。
他走一圈回来,见贺淳华若有所思:“老爹,想什么呢?”
“我想着,若我们真的找到大方壶,并将它送去内陆战场,盘龙沙漠的狂沙季也会成为绝响吧?”
“肯定啊。这不是好事儿吗?盘龙荒原看起来贫瘠,实则物产丰饶,要不当年联军也不会死磕盘龙城了。要是它对我们放行,千松郡也不会这么穷了。”说到这里,贺灵川看着贺淳华神情,赶紧一怔,“怎么,我说错了?”
“都对,但我却觉得,盘龙沙漠保持原样最好。”
贺灵川奇道:“为何?”还有人喜欢守着个喜怒无常的贫瘠沙漠?
“盘龙沙漠是阻碍、是祸患、是无常,但它也是保障。大鸢早不复当年强盛,若撤去这一层防护,后果难料。”
“盘龙沙漠算什么保障了?”贺灵川暗赞贺郡守细腻,表面上却要笑道,“要能寻回壶子,我们全家都要搬去都城,还在乎捞什子盘龙沙漠?这里要刮风要下雨,都跟我们没关系了。”
这套说法的确很符合贺灵川原身的性格,贺郡守看着他笑了:“为官之道,你倒是通透。”
无论升迁,麻烦都是下一任地方官的,他拍拍股走人就好。正如长子所说,何必替人操心?
天塌下来,总会有别人顶住的。
其实贺灵川一听就懂了,盘龙沙漠是几大势力当中的缓冲地带,谁想跨越它攻击鸢国都有难度,何况为期小半年的狂沙季几乎是所有远征军的噩梦,这段期间除非能以战养战,劫掠来的物资能够供得起军队,否则后勤补给会被完全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