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娇娥也在翘首,等着那个迟了两年的答案。
两年之前,南湘和北晋第一次正面交锋,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时,她留守在南湘的后营,却在混乱中惊闻——南湘大军败走!在溃逃的途中,她的夫君明明有机会带上她,却选择了以她和孩子为饵,引开了敌军,独自逃命。
她派心腹送走了孩子,自己却成了俘虏。
被囚禁的日子里,她夜夜都会失眠,想着自己的夫君和孩子。她始终不愿意相信,韩秀竟然会这样对她。毕竟,他是她的夫君,她相夫教子,奉养长辈,甚至举全族之力助他……
她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被抛弃!
只是,当时间渐渐的流逝,她却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韩秀背叛了她,抛妻弃子独自逃命,甚至还扔下了他的亲生父亲!
她为他找了无数的借口,找了无数不得已的苦衷,才令自己不至于在漫长的囚禁中绝望。如今,两年后的今天,再次面临同样的处境,她还是忍不住的期待起来——这一次,韩秀会救她吗?
她……不想死!
“投降!投降!”北晋的将士还在高呼,南湘阵前却依旧鸦雀无声。
“大哥!”南湘的将领有些焦急,不禁开口催促。
韩秀抬头,环视着阵前,摇头苦笑:“楚阳以父逼我,就是想令我不战而降。我若迥然一身,便是投降又何妨?只是,众位兄弟却不能为我枉送了性命!今天,说不得,我要做个不孝子了!”
“父亲,请恕儿子不孝!”韩秀仰头高呼,声音悲戚。
随后,他又面色一凛,神情愤然的指责道:“楚阳,当年对抗大礼,你我乃是友军!如今,大礼刚灭,你却要烹煮我的父亲!莫非你忘记了,你我曾经结义,我的父亲亦是你的父亲!”
韩秀的神情是那么的义愤,仿佛楚阳是天底下最无耻的小人。
石娇娥心中一寒,无声惨笑——其实,她早就该知道了,韩秀是不可能为自己妥协的!韩秀那种人,可谓自私到了极点,无耻到了顶端,当初他能用妻儿老小做诱饵,引开敌军的注意,如今又怎么可能为救她而投降?
只怕,巴不得一箭射死她!
是她太傻呵,总是不肯认清事实,对他还抱有一线希望。
他连父亲都能抛弃,又何况是糟糠之妻?
石娇娥的心中,骤然的升起了一抹苦涩的钝痛——其实,失望并不可怕,怕的是她一直心存侥幸,不够彻底的绝望。
她不是第一次心寒了,只是这一次……终于认清了现实!
与石娇娥相反,南湘的将士们,原本还士气低沉,此刻,却爆发出了怒吼,大声咒骂,“北晋将士卑鄙无耻,有本事就堂堂正正的战场上见,拿人父亲做威胁,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他们似乎忘了,真正不敢正面迎敌的,其实是南湘。
看着南湘将士群情激愤,石娇娥心中却忍不住的嘲讽——韩秀这一招,演的可真好!不过是几句话,就让将士们深受鼓舞,甘愿的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甚至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他们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一种人叫——伪君子!
伪君子最擅长的,就是口蜜腹剑!利用满口的仁义道德,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欺骗别人为自己付出,然后榨干他们所有的利用价值!
只不过,当初他甜言蜜语的对象,是心性单纯的石娇娥。
而如今被他欺骗利用的,换成了这群鲁莽仗义的将士。
“韩秀小儿,你烧我粮草之时,可曾想过我们是兄弟!”楚阳没有丝毫的羞愧之情,他神色凛然,隔着江水与韩秀对峙。他一直是战场上无人能敌的英雄,只是今日局势所迫,为了北晋大军的存亡,却不得不行这小人之事。
其实战场上就是这样,你耍你的阴谋,我使我的手段,一切都以胜利为目的,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哪有那么多的仁义道德?一将功成万骨枯,和敌人讲仁义道德,那就不必打仗了。
“事已至此,又何须多言!我绝不会为了一己之私,陷我的兄弟们于不义。你要煮便煮,只是熟了之后,看在咱们结义兄弟的情分上,别忘了分我一杯羹!”韩秀此刻终于不再伪装,嬉皮笑脸的,还露出了隐隐的嘲讽。
这才是韩秀,刚才的悲戚,迟疑,挣扎,愤怒,不过都是作戏。
戏是做给将士们看的,他不想因不救生父而失了军心,又不想被生父阻了前程,做一场戏,表现出自己的迫不得已,让手下继续心甘情愿的卖命;那么,父亲死与不死,与他何干?
反正,人总有一死,不过是提早几天罢了。
老东西活了这么久,早就够本了。
“你既如此不孝不悌,我又何须手下留情!”楚阳负在身后的手,缓缓的举起来,霸气的向前一挥,“来人,把韩太公给我架到鼎上!今天,就让我们尝尝这人羹的滋味!”
两位将士立马架起了已经吓得瘫软的韩太公,将他拖到了鼎边的高台上。然后,一人推搡着他的后背,让他的上半身全部悬空,腰不断的往下弯,苍老的脸越来越靠近蒸腾的雾气……此时,只要他们稍一松手,韩太公就会掉进滚烫的沸水里,顷刻煮熟。
然此时,却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女声——“且慢!”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