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彻在城南有一处偏僻的私宅,内藏赃银数十箱,数额巨大,徐尚书配合查抄有功,抵消教子无方之过,官复原职。”
宁帝垂眸,一边呷着茶,一边悠悠道。
严静思眼皮一跳,吊着眉梢打量了宁帝片刻,联想他刚刚让人将徐劼与广阳公主私下往来的信件原样放回,就知道宁帝对付徐家是打算分步走。
第一步: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徐彻开刀,割开徐家的动脉,放血。
按大宁的行市米价,一石下等大米一两二钱,广昌广平两县灾民,现在的赈灾标准是每个月十五万石,折合白银十五万二千两。
查处一个户部左侍郎,就能养活两县灾民至少两个月。
啧啧,严静思暗叹,国库空得能跑马,宁帝眼下这招看似一箭双雕,既能整肃官场,又能充实国库,实则午夜梦回时,心里不知要多窝火。
宁帝眼皮微微抬起,看着兀自思考中的严静思,尤其是看清她不经意流露出的了然和同情,不由得心头一梗。
反观现下的处境,宁帝的眸色又暗了两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活该被人看笑话!更何况,眼前这人看似巴不得躲得远远的,但事到临头,都在倾力相助。
罢了,被笑话就被笑话吧!
千秋节在即,祁杭刻意押后了回京的启程时间,目的就是将会审越州案拖到皇上的生辰之后。
朝臣们无论派系,在这个时候也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一致。
然而,风雨欲来的肃穆和压抑并未因为朝堂上难得的“和睦”而淡化,反而如团云拥簇般愈演愈烈。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向前滑行,宁帝的生辰终于如期而至。
没有往年君臣同乐的盛大筵席,也没有璀璨华丽的烟火,宁帝的二十七岁生辰,极尽节俭之能事,往年喧嚣丰富的节目,最后只被压缩为一顿家宴。
严静思第一次亲眼见到了成王。
套用江湖术士惯常用的夸赞之词一句话概括第一印象: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天生的富贵相貌。
美中不足的是,待人太过周全亲和,让人不由自主就联想到了那一世的中央空调,美其名曰暖男,实则最是误导人。
严静思不露痕迹地瞄了眼徐贵妃,心里默默为她点了根蜡。
宁帝轻咳一声,让福海将自己桌上的那盘清蒸蟹端到了同坐在上位的皇后桌上。
想来是严静思这个皇后十年来布景板的印象深入人心,如今宁帝稍稍秀秀恩爱,在座的诸位皇家家庭成员们就像被突如其来塞了一嘴剧毒狗粮似的。
严静思面不改色地口头表示谢意,默默看了横行无力的蟹将军几秒钟,果断下手。
严静思将一套蟹八件用得得心应手,如行云流水一般,让看着的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同时,胃口大开。
严静思将拆卸好的蟹黄和蟹腿肉分盛两份,让康保和挽月分别送到了怀王和康王的桌上。
宁帝唇边噙着浅浅笑意,看着怀王和康王起身向严静思和自己道谢,而后眉开眼笑地享用蟹肉。
宁帝恍惚觉得,刚刚皇后拆壳卸腿的时候似乎在磨牙,仿佛手里的不是螃蟹,而是他!
“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真是让人羡慕!”成王起身,手执酒盏,敬道:“恭祝皇上福泽绵长、万寿无疆!”
成王酒杯一举,靖王、怀王和康王也纷纷起身,同道贺词。
宁帝与往昔那般,笑容和煦地执起酒杯,与他的兄弟们共饮了一杯。
成王酒量甚好,与兄弟们推杯换盏,数杯酒下肚,浓眉朗目竟不染一丝醉意。
严静思看了看与他毗邻而坐的靖王夫妻俩,又看了看身边两位两位侧室作陪的成王,浅浅笑着开口道:“成王何须羡慕旁人,本宫瞧着两位侧夫人温婉贤惠,不仅将王府打理得妥善,更是为成王府添了两位小王爷。家和子孝,成王的日子怕是神仙也羡慕不来!”
“皇后娘娘过奖,愧不敢当。”成王赧笑。
严静思眼光流转间瞟了眼坐在另一侧的徐贵妃,恰到好处地将话题卡停在这里。
成王府的两位侧夫人坐在成王左右两侧,身边是两位小王爷,别管人后如何,起码现在看在人眼里,俨然阖家团满、其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