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房里见到多门一郎,李玉麟终于将种种不合理的事件全部串联了起来。
多门一郎被秘密关押,错失正金银行开业典礼,随后又故意制造着火假象诬陷他纵火,将他押送进监房。
这当中,最大的受益者只有一个人,便是始终对正金银行总裁位置跃跃欲试的矶谷蓝介。
难怪水龙局和防火团到场那么快,还有那个黄德发,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原来是背后有矶谷蓝介做后盾。
李玉麟将自己的推测说给脑子都快烧报废的多门一郎听,多门一郎一边猛打寒颤,一边嘴里叽哩哇啦的骂着“八嘎、马鹿、七库休”。
黄启明守在监房外一动不动站了老半天,冷风吹的他四肢都木了,天光微亮时,终于见到那位披着皮毛大氅,如画一般的公子从里面走出来。
白灵筠向黄启明拱手一礼,“黄局长费心,弟兄们辛苦,待司令凯旋,定记您一大功。”
黄启明一听记大功,还是沈司令要给他记功,身体里被冻僵的血液立刻活跃奔腾起来,一张胖脸笑的见牙不见眼。
“保家卫国,驱除鞑虏,是咱们的责任,咱不能对不起身上的这身皮不是。”
白灵筠扫了黄启明一眼,作为一名分局局长,他的这身制服属实有些不上台面,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腰间皮带的铜扣也磨损的厉害,用一根铜丝绑着。
再抬眼瞧向他带来的那一队人,深黑色的制服已经穿成了灰色,手肘、膝盖等关节位置因为常年活动拉扯,布料变薄泛白。
白灵筠眼神暗了暗,吃公粮的尚且如此,百姓的生活岂不更加艰难。
想到此,心中又开始隐隐作痛,雅客州无偿送给景南逢,虽为形势所迫,但真心舍不得啊,那么大一块肥肉,如果能留在沈啸楼手中,划归进黑省,发家致富奔小康岂不指日可待。
“那个……白少爷,您刚刚在里面干啥了?”
黄启明吞吐犹豫,他实在是好奇刚刚这位少爷进到监房里干了什么?
刑讯逼供吧,他就站在门外,一点没听见里面传出什么惨烈的动静。
威胁恐吓吧,端看这位的面相就不是那凶神恶煞,能放出狠话的人。
金钱利诱?可能性似乎也不太大,毕竟里面关着的可是正金银行正经八百的总裁,跟那矶谷蓝介自封的总裁不是一个概念,这得出啥价格才能利诱上啊?
再说了,利诱他干啥呢,让他把正金银行的钱都取出来送给黑省?也太扯淡了。
“没干啥。”
白灵筠笑起来,“就是看了场脑补出来的狗咬狗大戏而已。”
见白灵筠不愿明说,黄启明识相的没再多问,亲自带队将人护送回莫尔道宾馆。
回到房间后,白灵筠坐到书桌前,分别给宛京的钱摆州和江南的钱摆翎写了书信。
封装好后,想了想,又提笔给江宁的沈夫人写了封报平安的家书。
交代王虎将信寄出后,终于吐出一口气,腰背一松,软塌塌的靠进椅背里。
他最初的目的并不算复杂,只因那21响礼炮的挑衅,挑出了血性,小小“回赠”那群矮矬子一下而已。
提前命二成子通知防火团和南道外分局,做好准时准点救火和维护治安的准备。
能跟沈啸楼在黑省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想必哪一个都不是榆木脑袋,必是一点就通,一说就明的人精。
然而一个水龙局的意外出现却将这场小小的回赠一步步扩大化,如藤蔓般,向更深层次的地方延伸发展。
大清皇家水龙局虽然早已解散,但人还都在,总得养家糊口讨生活。
水龙局的头,也就是那个姓氏罕见的络腮胡大汉托承怀,带领一干兄弟转行干起了镖局,镖局的门面建在防火团隔壁,都是干防火出身的,日常走动便多有频繁。
二成子到防火团将来意一说,托承怀立刻表示,这样的好事他必须得参加,并且还托二成子给白灵筠带句话。
既然这棍子都伸出来了,何不借此机会搅浑这一滩死水,将矮矬子的内部矛盾进一步激化。
白灵筠初到黑省,对这里的人事物并不了解,他不知道托承怀为人如何,是否是出于个人恩怨借他之手泄愤,故不敢轻易答应。
托承怀也料到白灵筠不会随便听信一个陌生人的建议,于是还让二成子带了封手信回来。
那是一封推举托承怀到黑省政府机要部门谋职的举荐信,内容不长,只有两行字,意思表达的简洁明了,立意阐述的直奔主题。
那一笔狂而不草,连而不纠,似行书,似草书的特殊字迹白灵筠可太眼熟了,正是出自沈啸楼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