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袭人就起身回到屋里拿了一瓶花露油和一些鸡蛋、香皂、头绳之类的东西,叫一个婆子给芳官送过去,
叫她自己另外要水洗,不要再吵闹了。
(古代,鸡蛋清可以当护发素用。)
芳官的干娘更加羞愧,就说芳官:“没良心的东西,造谣我克扣你的钱。”
说完就往芳官身上拍了好几把,芳官就哭了起来,宝玉就走了出去,
袭人赶紧劝道:“你干什么?我去说她。”
晴雯赶紧先过去了,指着她干娘说道:“你个老人家也太不懂事了,你不给她洗头的东西,
我们给她,你不臊得慌就算了,还有脸打她。她要是还在学艺,你也敢打她吗。”
那婆子就说道:“一天叫了娘,一辈子都是娘,她敢埋怨我,我就能打她。”
袭人叫麝月道:“我不擅长和别人吵架,晴雯脾气又太急了,你快过去威吓她两句。”
(竟然莫名有点可爱。)
麝月听了,赶紧过来说道:“你们先别吵了,我来问你,别说我们这儿了,
你看满园子里,谁会在主子的屋里教女儿的?
就算是你自己的亲生女儿,既然分给了各房,有了主子,自然由主子打骂,
再说了,还有各房里的大些的姑娘姐姐可以打可以骂,谁允许老子娘半路插进来,多管闲事了?
都这样管的话,还要她们跟着我们学什么?真是越老越没规矩了。
你前几天看见坠儿她娘来这里吵,你也跟她学是吗?你们放心,只因为连着这几天,不是这个病就是那个病的,
老太太也没有这个闲心,所以我还没回禀老太太,等这两天闲了、没事了,
咱们痛痛快快的一起回了老太太,大家把威风都收一收才好呢,
宝玉现在才好点儿,连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你反而在这儿把人打得鬼哭狼嚎的,
上头的才出了几天门,你们就这样无法无天的了,眼里没有我们这些人,再过两天你们是不是就该打我们了?
芳管她不要你这个干娘,难道还怕没人管她不成?”
宝玉气得用拐杖敲着门槛说道:“这些老太婆,都是些铁石心肠的,也真是奇了怪了,
不但不能照料好人,反而还要折磨人,这样下去时间长了,该怎么办。”
晴雯道:“什么‘该怎么办’,都撵出去,不要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那婆子羞愧难当,一句话也不说了。
那芳官身上只穿着一件海棠红的小棉袄,下面配的是丝绸碎花夹裤,裤脚敞开着,
(夹裤:比现代的阔腿裤还要宽大,又长,下面的裤腿一般是扎起来的)
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披在脑后,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麝月笑道:“把一个好好的莺莺小姐,反而弄得像是被拷打的红娘了,
这会又不用妆扮(唱戏)了,还是这么松松垮垮的。”
宝玉道:“她本来就长得极好看,反倒不要妆扮得太刻意了。”
晴雯过去拉芳官,帮她洗干净头发,再用毛巾拧干头发后,就松松地挽了一个蓬松偏垂在一边的发髻,让她穿好衣服再过来这边。
接着,管厨房的婆子过来问:“晚饭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