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将近末刻。刺史府中,准备出行的士兵已经在门口集结完毕,王路远和吴茫再度将府内上下搜查一遍,却无任何异常。王路远心宽,不觉得有什么,吴茫心中却隐约有种怪异的感觉。他的目光从灯火幽暗的刺史府里掠过,最后落在门前的士兵身上,这群士兵严正以待,只等着王路远一声令下,便可出城而去。吴茫仍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却始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来自何处!正在此时,天边“轰隆”一声,竟然发出阵阵雷声,一道闪电骤然划破夜空,照亮阳城的大地。王路远神色忽而凝重,“诸位快启程吧,免得路上暴雨,耽误行程!”雷声轰然而起,滚滚不停,王路远高声道:“吴茫!”“属下在!”吴茫亦高声回应,来到王路远面前单膝跪下。此情此景之下,王路远振臂一呼,鼓舞众士兵士气,“本官在此等尔等凯旋而归。”士兵豪气顿生,跟着高呼道:“我等一定凯旋!”王路远满意地点点头,吴茫接下王路远递来的令旗,便站起身走到众位士兵面前,高高举起令旗并且挥舞道:“出发!”吴茫一行人往西城门行去,踏着惊涛雷声,一往无前!随着雷声越来越大,冰冷的雨点骤然落在阳城的街道上,玄凌和林啸等人躲藏在阴暗处,他忽然就感觉到雨点打在脸颊上。雨点很大,打下来还有点疼痛。玄凌接连被打了几下雨点,便转身对林啸道:“你先带其他人回去,明早继续跟着王子骞。”林啸应是离开,蒲梦桐在躲雨,见玄凌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很是不满,“你不回去吗,都下雨了欸。”玄凌却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这雨来得突然,本王很想问,你做的面具防水吗?”蒲梦桐脸色黑了黑,“你这是什么问题,我们蒲家制作人皮面具那是专业的,还会不防水吗?”她被玄凌这话气得无语了,玄凌却哈哈一笑,“走,本王带你回去!”蒲梦桐还没说什么,就被玄凌一伸手揽进怀里,还真别说,蒲梦桐年纪小,但这温香软玉的,一点也不逊色于苏媚娘和慕南风,这几个姑娘各有特色。星月虽然离开去拜祭娘亲,却也是天真烂漫,别具一格。玄凌脑中闪了一下这个念头,低头去看蒲梦桐,却见这小姑娘耳尖似乎有点发红,而且一声不吭。玄凌再度笑了笑,蒲梦桐立刻就瞪了过去,“你笑什么?”“没什么。”玄凌悠悠地说:“只是见蒲二小姐未经世事的模样,觉得很可爱。”“可爱?”蒲梦桐听到这话更气了,她以后可是要当惩奸除恶的女侠,哪里能跟可爱挂钩,她马上张牙舞爪起来,“你完蛋了,本小姐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厉害。”两人打闹之时,玄凌足下一个没有踩稳,就直接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掉了下去。蒲梦桐“哎哟”一声,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疼痛,再一看她自己居然以一种暧昧的姿势坐在玄凌的身上。她的脸这下真的红成一大片,还想凶一下玄凌,玄凌却也“哎哟”一声,“二小姐,本王怕你摔着专门给你垫了底,你别不说声谢还要骂本王啊。”蒲梦桐撇撇嘴说:“哼,本小姐又没想骂你。”说着,她拉了一下玄凌,两人就从地上起来了。玄凌起来后才发现这条巷子就是他庸王府外的那一条,绕过前面的转弯就是庸王府,他直接将蒲梦桐送回后院,蒲梦桐走两步回头看一下他,玄凌奇道:“怎么,突然舍不得本王了?”蒲梦桐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红了脸,猫一样炸着毛说:“本小姐只是怕你忘了,说不会亏待我的。”玄凌笑道:“本王自然不会忘。”蒲梦桐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继续睡觉去了。玄凌等蒲梦桐回去,正准备继续出府,却忽然看见前方有人提着灯在等着他,却是苏媚娘。苏媚娘往蒲梦桐的房间瞥了一眼,“妾身听到响声,就过来看看,王爷还要继续出去?”玄凌淡淡道:“不错,本王要去东城门再看看。”苏媚娘走上前给玄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要妾身陪王爷一起去吗?”玄凌摇头,“不用,本王去看一下便回来。”苏媚娘笑着点头,柔媚的目光落在玄凌身上,她压轻声音,在玄凌耳边说:“那妾身继续在房里等王爷,今夜忽然下起雨,妾身又听到这边的动静,便给王爷送来了伞。”玄凌心中荡漾一下,最近确实有点欲火难消,便亲亲苏媚娘的额头,结果苏媚娘给他的油纸伞,先出府去了。雨水不知不觉间竟然越下越多,玄凌一身黑衣,撑着二十四骨的油纸伞,走在漫着雨雾的长街。玄凌将蒲梦桐送回府再出来,也正是因为下雨夜潮湿寒冷,他带着一个小姑娘很不方便。他一路来到西城门,吴茫一行人已经骑着宝马,踏着惊雷暴雨,停在西城门外。西城门原先就有王路远留下的人手,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有玄凌的人出城,借由蒲梦桐易容的蒲仁之名,和关州边陲的蒲家去谈丝绸生意,从而壮大玄凌的行商之路。不过这些驻守的人认识吴茫,而且王路远调动人马的事情他们也早就知道,因此没有阻拦。如今和吴茫对峙的,是玄凌派守在西城门的士兵,这些士兵从之前王路远多派人手在这里盯着他们就很烦了,这次吴茫突然要出城,为首那人便忍不住想要拦上一拦,“出城可有出城的手令?”吴茫坐在马上,嚣张地道:“我们奉王大人的命令出城办事,何须手令?”为首那人姓江名文,江文见吴茫这么嚣张,一时有些气愤,他再度问,“尔等出城,所为何事?”吴茫笑道:“自然是为了公事!此事乃是机密,不是你们这几个小小守城将士能知晓的!”江文被堵得没话说,继续问怕也问不出来什么,旁边的士兵嫌麻烦,对他道:“直接跟王爷禀报一声,看看是不是要让他们出城。”江文一拍脑袋,觉得是极,便对底下的吴茫说:“既然你们要出城,那我们先禀报下王爷再说。”吴茫听着这话就是眉头一皱,好在和王路远谈论此事之前,他们就预想了当前的情况,也早就备好说辞,因此无所畏惧!玄凌也正是担心吴茫出城一事有所阻隔,才专门来到西城门处等候。西城门楼上的士兵连忙下去城楼,穿戴好蓑衣,就要去庸王府请示庸王。他刚刚走出没多远,尚还能看见西城门两方对峙的局面,眼前却忽然缓步走来一持伞的黑衣男子。雨水打落在绘满水墨的油纸伞面上,男子步履轻盈,衣摆却不沾一丝水尘。此人蓦然一阵心惊肉跳,还以为是吴茫要派高手前来拦截他,但此人一到近前,那迫人的气息瞬间烟消云散,再凝神细看,竟然是庸王!士兵差点就要跪下,玄凌却手快扶住他,“本王过来是为了吴茫出城一事!”“啊?王爷知道此事?”士兵再差一点点,就要说庸王未卜先知真是强人。玄凌便继续道:“事情说来复杂,你不必多问,听本王的安排便可。等过半个时辰,你回去报信,说本王半夜被你弄醒十分愤怒,要你们自行安排,之后你们将吴茫放出城去便可!”那士兵有点茫然,但玄凌的命令在前,他又不敢违背,便只能应道:“小的明白了。”玄凌吩咐完,便继续留守暗处,亲自盯着西城门的局面。士兵等了段时间,才匆匆忙忙往回跑,迎面而来的雨水将他的衣发都沾湿了些。江文等人等他许久,连忙询问庸王的指示,士兵便只能战战兢兢地将玄凌交代他的话说了一遍,“王爷熟睡中被我叫醒,十分愤怒,让我们自行安排。”江文等人一懵。士兵随即在城楼下吴茫等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给江文几人打手势,又装作不经意间背向吴茫等人,对江文做口型道:“王爷要放他们出城。”江文等人都愣了,不过他们明白玄凌要将人放出城,必定是有他的用意。城楼那边忽然静默了,底下吴茫和准备出城的十四人都觉得很奇怪。吴茫隐约看到城楼上的人在商量事情,而那个前往庸王府通报的人一脸愁眉苦脸的模样,隐约还能听到些若有若无的声音。那人带着哭腔在说:“我也不敢再去找王爷啊,大半夜把他吵醒他已经很生气了,我哪里还敢再去触他眉头?”江文等人无可奈何,只能道:“那算了吧,让他们走吧。”底下吴茫等人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简单的对话中得知玄凌不想出门和他们扯皮。吴茫忍不住嘴角微翘,“江文,还不快去速速让开?庸王和我们大人最近也在合作,你们敢再阻拦,我也只能向庸王告状了。”江文见吴茫神态得高傲,不得不憋着气,朝前段把守看门的道:“拉下城门!”随着江文的声音落下,只听轰隆一声,大门落下打开!吴茫得意洋洋,带着身后十四人离开阳城!他却不知,这一切都在玄凌的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