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兵东进,出了函谷,大将军务必要谨慎!”
“出函谷、渡大河、过洛阳,赶赴荥阳敖仓这一路上,很可能会有吴楚奸贼的兵马侵扰,甚至是埋伏!”
“大将军当步步为营,徐徐进之!”
待殿内百官贵戚退去,天子启便带着周亚夫、窦婴、晁错三人回到了后殿。
刚坐下身,天子启开口第一句话,便惹得周亚夫、窦婴二人面色一紧!
便是跟在最后的晁错,听闻天子启说‘函谷关外可能有贼军设伏’,都免不得一阵面色变幻。
作为天下第一雄关,享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美誉的函谷关,除了关隘本身设在山涧入口处,至多只能容纳几十人并排行走之外,还有一个使进攻方望而兴叹的重点。
——关口外不过十步,便是大河,作为函谷关的‘护城河’!
自东而来,渡过大河,抬头便是函谷关!
十步的距离,别说是弓弩,便是徒手扔出的矛、戈乃至石块,都已然是在射程范围之内。
反过来,关中的军队东出函谷,再渡过大河,沿经洛阳所在的河东郡,抵达河东郡和梁国的交界处,才能抵达荥阳敖仓。
换而言之:从函谷关到洛阳武库、荥阳敖仓这一路,都还在梁都睢阳以西……
“吴楚贼军的兵锋,难道已经过了梁都睢阳?”
到底是军人出身,还是周亚夫更快反应了过来,从天子启这番交代中,迅速提炼出了重点。
窦婴引兵出关,居然有可能会在睢阳以西受到侵扰,甚至是埋伏!
这是不是说明吴楚叛军的控制范围,已经越过了梁都睢阳,扩散到了荥阳敖仓,甚至是洛阳一代?
这个问题,很关键。
尤其是对周亚夫而言,这个问题,几乎决定着周亚夫接下来的整个平叛思路。
想到这里,周亚夫下意识侧过头,看了眼窦婴和晁错——主要是晁错。
考虑到晁错再怎么说,也终归是当朝九卿之首的内史,又是《削藩策》的推动者、这场吴楚之乱的始作俑者,便也没再多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臣之前,已经大致给陛下说过:此番出征平乱,臣并不打算和吴楚贼军正面对战,而是要静待时机,以图断其粮道。”
“——这个计划,是以吴楚贼军无法从其他地方获得粮草,只能从楚地甚至吴地运输军粮,一旦粮道断绝,便会瞬间溃散为前提的。”
“如果贼军兵锋已过睢阳,甚至已经威胁到荥阳敖仓,可能从敖仓获得粮草的话,那臣,恐怕不得不改换思路,以求速战了……”
听闻天子启方才那番话,周亚夫的反应,其实比‘可能被设伏’的大将军窦婴还要激烈。
至于原因,正如周亚夫方才所言:此战,周亚夫并不打算和刘濞的叛军主力硬碰硬。
不单是不想,也是不能。
——此番平叛,朝堂目前为止征召的大军数量,是四十万左右。
这已经隐隐超出了关中的合理动员潜力,已经可能轻微影响到明年的春耕了。
再征,恐怕就要严重影响来年的春耕,甚至直接就会让关中在明年,从对外输出粮食的‘天下粮仓’,转变为需要从巴蜀、汉中,乃至关东输入粮食的粮食紧缺地。
而朝堂目前征召的四十万大军,单是肩负驻守荥阳敖仓、为梁王后援之使命的大将军窦婴,就要带走二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周亚夫也还得和郦寄、栾布、公子刘非三人对半分;
周亚夫领兵十万,支援睢阳主战场;
郦寄、栾布、公子非率兵十万,去赵地处理赵王刘遂,确保边墙安稳,顺便看看能不能在齐地掺和一脚。
就十万兵力,和睢阳城的十万守军互为犄角,对抗刘濞的四十来万叛军主力,已经是有些兵行险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