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响对张鼐没什么印象,倒是久闻孙承宗的大名。听到方从哲提到这个毁誉参半的将来帝师,来了兴趣,打消了离开的念头,重新坐回御座,巡视了一遍殿内的二十多个大臣,兴致勃勃的说道,“此事照准就是,不知孙谕德今日来了没有?”
谕德便是东宫属官,明朝为教育太子,设置东宫辅佐机构有四:左右春坊、詹事府、司经局,人员皆以勋旧大臣兼职,不单独委派。
人员配置上分别是,詹事府设詹事一员、少詹事二员、府丞一员、主簿一员、录事二员;左右春坊设大学士各一员、左右庶子各一员、左右谕德各一员、左右中允各二员、左右赞善各二员、左右司直郎各二员、清纪郎各一员、左右司谏各一员、通事舍人二员;司经局设洗马二员、校书二员、正字二员。
孙承宗和张鼐就分别是左右春坊的谕德,从五品,为兼职。孙承宗的实职是翰林院伴读,张鼐为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国立最高学府副校长)署监事。
孙承宗是后来的帝师,让人们记住他的有两件事,第一就是建奴路过他老家高阳(保定东南的高阳县)时,75岁的他被俘自缢殉国,其家人也奋战而死;第二就是在都师辽东时构筑的“关宁锦防线”。防线西起山海关经宁远,东至锦州,其中以山海关为后盾、宁远为中坚、锦州为先锋,其间筑有多个堡台作为联防据点。后人对这道防线褒贬不一,这道防线和二战时的“马奇诺防线”一样,都从正面无法攻破,可是敌人最后都选择了绕过防线,使花费重金修建的工事成为了摆设。
此时的孙承宗虽然已经57岁了,但在众多大佬面前,他无论是资历还是年纪都还是小字辈。这两天他每天都有参会,却一直没有露脸的机会。听到储君召唤,立刻出列到御座前躬身回禀道,“微臣孙承宗参见殿下。”
叶响打量着这位将来定然与之有交集的半百老人,只见他面色红润,双耳招风,目光炯炯,鼻梁坚挺,乌黑的胡子唇上是八字须,下巴为络腮胡,身形也颇为高达健壮,顿时心生好感。
孙承宗见叶响像小情人一样打量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检查一遍自己衣着并无异常后才满是疑惑的问道,“殿下,不知唤老臣有何吩咐?”
叶响也只是想见一见他而已,于是没话找话,“哦,宣读遗诏之事,有劳了。恩,不知道孙谕德此行要多久,还望速去速回啊。”
“多谢殿下记挂,微臣身子骨还算硬朗,内阁同上次一样派微臣往河南,此去往返半月足矣。”
叶响低头想了想,觉得半月太长了,不禁嘀咕道,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是有广播电视就好了,直接发一篇讣告就可以,于是认真的说道,“这么久啊,孙谕德,我还有很多问题想向您请教呢,希望您早日回朝,到时候不要嫌弃小子愚笨啊!”
“殿下万不可妄自菲薄,左右春坊本就是东宫辅署,微臣等自当以侍从辅导东宫为本职,绝不敢藏拙,到时一定倾囊相授,请殿下大可放心。”
叶响嘴角上翘,微微一笑,想起孙传庭正在河南当知县,于是对吏部尚书周嘉谟说道,“周阁下,听户部李阁下说河南永城县令是孙传庭,可对?”
周嘉谟心想,全国有府140、州193、县1138,大小官员几千人,又更替频繁,自己哪能记得一个小小的县令啊。但他怕叶响怪罪自己没有做好本职工作,不得不硬着头皮,拱手后说道,“这个,老臣就不太清楚了,要回去查阅档案才可以。”
“恩,本宫想调他回京,另有他用。既然孙谕德要去河南,那就劳烦吏部下个调令让孙谕德顺道把人带回来吧。至于永城县令,暂时也不要派人了,就让县丞先代为署理政务,您看,这样可以吗?”
周嘉谟明白,用人权向来在皇帝手中,对于出缺的县令,想必这位储君另有人选,权衡之后说道,“殿下令谕并无不可,老臣回去就协同吏科办理此事。”
见诸事都妥当后,叶响便起身退朝,“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本宫还要去仁智殿祭奠皇考呢。未了公务,还是内阁票拟后交到司礼监,本宫晚点再看。”
说完,叶响不等他们反对,便带着卢受、王承恩等一干随从出了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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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西暖阁。
西李和叶响分别坐在靠窗的木炕上,看着进进出出的众人,良久不语。
“移居奉宸宫,大臣们没有反对吗?”最后还是一身麻布孝服的西李打破沉默。
叶响的遐思被打断,不由皱眉寻思到,难道文华殿还有她的耳目?不然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有人反对移宫,她不会是反悔了吧,便问一直跟随在旁边的司礼监掌印卢受,“应该有人反对吗?”
卢受明白西李所指,解释道,“回禀殿下,慈庆宫虽为大行皇帝潜邸,但有神庙时仁圣陈娘娘曾经居住过之先例,所以并不违制。”
陈娘娘即明穆宗朱载垕的皇后陈氏,穆宗死后,神宗继位,尊陈皇后为“仁圣皇太后”,也就是朱由校曾祖母。
“哦,我想起来确有此事,那我就放心了。”西李说完,看着忙进忙出搬东西的一众人等,按下心里的失落,换上有些勉强的笑脸,问道,“哎,要不是媞儿还小,我也不会坚持的。现在,这东西也搬的差不多了,哥儿,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