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你救了……多谢啊。”
坐在地下室里的冯恩看着周围仍被帆布盖着的器械、轻声一叹。在他面前的石如意则没有转身、在一堆箱子里翻翻找找。
“哎,先吃点东西压压惊。”
石如意说着转过身来丢了一块东西,冯恩立刻伸手接住:
“谢谢……”
看着手里柱状的金属容器,“罐头”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冯恩咽了回去。
“石如意……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知道我要去那长堤监修的家里?”
“不,我本来就要去那。”
石如意拉开罐头盖上的拉环,水果香味逸散而出、瞬间充满了整间地下室。
“那个姓赵的家伙原来是京城工部里任职的一个小官;四个月前黑潮大规模来袭,他作为临时设置的总管被派来应天、监修南直隶一段的长堤筑造。”
她一边舀着果肉、一边向冯恩说着:
“我呢,想去打探一点和长堤有关的消息。想着他办葬礼应该无暇分神,看守的力度也会松些——可到了那里才发现那小小一间宅院里藏了四十多个人,除了人就什么都没了。”
“……什么都没有?”冯恩惊道,“里面连哭丧和吊唁的人都没有?”
“哭的人有——不过是装的。”石如意笑起来,“两三个人站院子里,先是撕心裂肺、而后婉转凄切;总之是哭,但不掉泪。你该不会没听出来吧?”
“我当时在听其他的话。”
冯恩说着,把手里的罐头放到一边。
“你说你去打探和长堤有关的消息——具体是什么事情?”
他看着石如意:
“和胖老头七年前逃去筑城这件事……有关系吗?”
“嗯,有。”
吃着罐头,石如意答得也果断:
“渊里的事情,山下阁里那些人应该给你说清楚了——玄晶啥的、黑潮成因啥的,你应该也都知道?”
“知道一点,”冯恩轻轻点头、眉头却皱起,“不过不知道长堤相关的事。”
“那我这样说吧,如果渊里的黑潮已经算是一锅沸水,那修建长堤去拦截它、最多也无异于‘扬汤止沸’——用你们大明的典故来解释,你应该听得懂?”
“听得懂。”冯恩沉吟片刻,“胖老头他,则是想‘釜底抽薪’对吧。”
“bingo~他就是和一帮匠人共同提出要从源头上停止玄晶开采,才一起被判了抗旨不遵的大罪:从工部除名,然后赶出京城。他不服、便被当朝皇帝下诏缉拿。”
说到这,匿影从石如意的脚边浮了出来。
“帮他逃到筑城,也有我和匿影的功劳在。那时候我才九岁,都比你现在要强得多。”她笑起来,“而且我那时候也有自知之明,不会没摸清楚就一个人闯贼窝里。”
“这不好笑……”
“是,不好笑。”石如意盯着冯恩,“如果今天我不在,你就回不来了。为什么不把所有事情弄清楚以后在行动呢?觉得命太够用吗?”
“……继续说长堤的事情。”
“不,现在让你知道得越多对你来说就越危险。刚才对你说的那些事情已经够多了,再多讲,只会让你胡思乱想。”
把没吃完的罐头放到一边,石如意站了起来:
“你准备多久回去,要不今天住一晚上再走?”
眼见冯恩不答,她继续说道:
“山下阁周边布有结界,我的匿影无法进入、只能把你送回门口。你有办法进去么?”
“……有。”
终于开口,冯恩站起来、看着石如意:
“一个人给了我进出山下阁的凭证,也正是他命令我去那总管家里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