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哥问:“小李长得什么模样?”
瘦猴道:“也就十六、七岁,瘦瘦的,国字脸,很精明,腰间挂着柄单刀,小小年纪武功已是出类拔萃了。”
“何以见得?”
“据徽州捕快说:修完坟墓,料理了柳尚书及白马壮士等人的后事后,包工头与其结账,小李按照约定付了一百两银子,因工匠活儿干得不错,小李为人大方,又额外奖了包工头十两银子。包工头见他的包袱里沉甸甸的,料定这小子还有不少银子,便起了黑心。这包工头年轻时做过剪径的强盗,后来改邪归正了,就做起了包工头。他长得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尤擅三十二势长拳,曾得过高人指点。如今见一个单薄少年,随身携带着那么多银子,心痒痒的,难免故态复萌了。他当众给工匠分发了银子,众人散了伙,他佯装着告辞了,却在通向徽州府的必经之路上藏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小李祭扫完师父的坟墓后,果然独自一人施施然行来,包工头便从路边草丛里跳了出来,小李吓了一跳,道:咦,老板,你怎么在这儿?在这儿干嘛呀?天快黑了,还不回家?包工头道:向你借几个钱?小李问:刚给了你银子,怎么又要借了?包工头道:你问那么多干嘛?一句话,借不借吧?小李道:老板,你不会是强盗吧,怎么说话那么呛,象吃生葱似的,跟强盗差不多啦?包工头吼道:强盗怎么地,老子就是强盗。要活命,就把肩上的包袱解下来,扔给爷,要不,弄得爷懊恼,老子是既要劫财又要劫命了,怎么样,把包袱扔给爷吧,咱们好说话。说着,从腰间拔出一把牛耳尖刀来,亮晃晃的,在小李的面前晃了晃。他想,这小子肯定怕了,岂料,小李打了个愣怔,却格格格地笑歪了腰,道:行,你要能把包袱拿去,就拿吧,想要我的命,就动手吧。你长得象熊一样健壮,拿着刀子,把我苦胆都吓破啦,我好怕啊。说着,又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包工头懵了,心道:小子口中说吓坏了,看模样,也不象吓坏的样子呀,莫非他吓得神经错乱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杀人灭口,抢了包袱走人要紧。心一横,上前一步,左手抓住小李的领口,一使劲,往自己身边一带,怪了,那小子竟如铁柱一般,纹丝不动,他不及细想,右手的牛耳尖刀便向小李的心窝捅去,一刀毙命,解决问题,抢了银子,赶快扯乎。不料,小李更快,左手掌影一翻,后发先至,切向他的手腕,只听得咔嚓一声,他握刀的手腕便折断了,软软地挂了下来,牛耳尖刀,当啷一声,掉落地上;同时,小李的右手,出指如风,一气呵成,点了他的抬肩、云门、天突、璇玑、华盖、紫宫、玉盖七个穴位,包工头啊哟一声惊叫,全身麻软,顿时松了抓住领口的左手,膝盖一软,整个人扑嗵一声,跪在了小李的面前。小李厌恶地看着包工头,右手摸向了腰间的单刀,手背青筋暴起,双眼充满了杀气,道:留着你总是祸害。包工头磕头如捣蒜,哭求道:小爷,求求你,别杀小人,小人是鬼迷心窍,一时见财起意,动了歹念,都怪小人的不是。求爷台刀下留情,不与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个八十七岁的老娘呢,要是小人死了,这个家就散了,老婆改嫁,子女沿街乞讨,老娘会活活饿死了。求小爷可怜见,留下小人的一条狗命。小爷,大爷,我的祖宗爷,求你啦。小李呛一声,拔出了单刀,冷冷道:看在你老娘的面上,留你一条活命。不过,死罪可饶,活罪却难逃,给你留个记性吧。刀影一花,鲜血飞溅,包工头那断了的右手,齐手腕被砍了下来,他惨叫一声,昏了过去。等包工头醒来,右腕已被上了金创药,伤口用他身上撕下的衣襟,包扎了起来,小李不见了。”
柳三哥问:“徽州捕快就象是当事人,连细节都十分清楚啊。”
瘦猴道:“捕快是在收集柳尚书案时,听那个没了手掌的包工头亲口说的。徽州捕快花了一两三钱银子,从包工头口中撬开了这个尘封的故事。”
“包工头还在吗?”
“前两年死啦,死于病,死时已六十一岁。自从那次起了黑心后,包工头从此就成了个规规矩矩的人,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柳三哥道:“祁连刀神齐大业为什么要拼死保护家父呢?”
“我也问过徽州捕快,他说,不清楚。也许纯粹是出于侠肝义胆,也许,齐大业与柳尚书本就是生死之交,他不出手谁出手呢。只要找到齐大业的徒弟小李,也许,就能揭开这个秘密了。”
柳三哥问:“徽州捕快叫什么名字?”
“叫吴春明,我跟他很说得来,他到北京来办案,我帮过一个忙,他还欠我一个人情呢。你如果去找他,就说是我的朋友,他便会热情款待。”
柳三哥感叹道:“想不到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对二十五年前的旧事,知道得那么详尽;也许,同时代的人,都不会知道得那么多。”
瘦猴道:“知道的多少,跟是否是同代人无关,那要看用心的程度。用心良苦,潜心收集,有时,后人比前人,甚至比当事人,知道得更多,连当事人都十分惊讶,许多时候,同代人解决不了的问题,后人却如庖丁解牛,轻而易举地迎刃而解了。”
柳三哥道:“猴哥说得真好,至理名言啊。想不到猴哥还是个哲学家。”
“哪里哪里,三哥谬奖了。小人吃的是捕快这碗饭,这种情况偶而也能碰到。”
柳三哥道:“有机会,在下要去会会吴春明。”
瘦猴道:“其实,关心柳尚书案的不止他一个人,有许许多多的人。柳尚书心怀社稷,关爱百姓,清正刚直,直言不讳,得罪了许多人,当他辞官途中,遭到了杀手的暗杀,那买凶者也太歹毒了,要的是灭门,而不是仅仅一个柳尚书。买凶者真是个嗜血变态的怪物啊。”
柳三哥沉声道:“我要找到每一个凶犯,更想找到买凶者。”
瘦猴道:“当然,三哥是柳尚书的儿子,儿子应该为父母报仇啊。”
柳三哥苦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猴哥呀。”
瘦猴道:“告诉三哥一个好消息,当今皇上说,前朝柳尚书是个忠臣,敢于犯死直谏,为民请命,却死于暗杀,此案不破,天理难容。前些天,皇上已命刑部彻查此案,务必将凶手绳之以法。看来,我们得忙一阵子了。”
柳三哥道:“好啊,一有此案的苗头别忘了告诉我呀。”
瘦猴道:“当然。可此案已过去了二十五年,头绪纷杂,要破此案,难度大啊。”
柳三哥道:“还是那句话,帮我找到焦公公。”
“焦公公是买凶者?”
“有嫌疑,不一定。”
瘦猴道:“说不定,就是他。好,我试试吧。”
“越快越好。”
瘦猴面露难色,道:“三哥,我尽力而为吧,不过,希望还是有的,听说巫灵杰有个八十岁的老母亲,他非常孝顺。快过年了,总得与老母亲团聚吧,我会派捕快盯着他的。找到了保镖巫灵杰,就能找到焦公公。”
“盯着他,找到他,我有用。”说着,柳三哥取出一张五千两纹银的银票,塞在瘦猴手里,道:“拿着,不能让弟兄们白干了。俗话说得好,‘行动三分财’,无财怎么动啊。”
瘦猴惴惴不安,道:“三哥,这,这这,怎么行……”
三哥笑道:“瘦猴,你别怕,要真找不到焦公公、巫灵杰,这银子就当送给弟兄们喝酒了。”
瘦猴这才揣入怀中,道:“多谢三哥。”
马车又转回到西四大街铃铛胡同9号,车刚停,门一开,瘦猴下了车,车便又辚辚而去,转眼不见了。
瘦猴心内道:三哥办事就是稳妥,神不知,鬼不觉,就把事情给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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