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买了十块钱的彩票,用了一次绝佳好运,一定能中奖,所以不太担心钱的问题了。
送走苏行后,吴真绷紧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
她去厕所卸了妆,咸鱼一样枕着吴轻闲的床铺,睡着了。
……
梦里,她又看到了十六岁的自己。
宾馆外脏污的弄堂里,她拢了拢衣服,缩着脖子走着。
她觉得自己很脏,脏得可怕,浑身上下没一处可以见人的皮。
弄堂正上方的皎月,散发着光辉,远处是灯红酒绿。
这里是横厂影视城,无数人不远万里前来,这里有他们奄奄一息的碎梦,有他们的欢笑、迷惘、青春与凄惶。
她痛苦地撑起手臂,靠在青灰墙上,很痛,全身都痛,最痛的……是心。
为了抢夺一个角色,为了不让那些龙套的联合封杀得逞,她敲开了第一个副导演的门。
然后那个中年男人把她介绍给了第二个……第三个……
少女蹲下身来,在泥泞污秽的弄堂里,嚎啕大哭。
“诶,这边这位,你没事吧?”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很清澈,那种没有被这个世界的恶意污染过的声音。
吴真捂住耳朵,她讨厌这种声音!
“诶,你到底怎么了,有没有事啊?!”青年弯下腰,碰了碰她的肩膀。
吴真鸡皮疙瘩骤然竖起,全身警戒一般地一哆嗦,她的眼睛从膝盖上挪了起来——
她看到了一双休闲鞋,干净又整洁,像它的主人一样。
她的目光缓缓往上移,卡其色的休闲裤,灰色的宽松卫衣,然后是脖子,弯下身能很好观察着的脸……
街边酒吧的灯光是霓虹一样的,燃烧着颓靡的空气,借着这样的光,她看到了这个大男孩般的青年,他清澈的眼睛、流畅的鼻梁,还是见到她时无意识张开的嘴唇。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苏行,她讨厌他的眼睛,清澈到她想要毁掉。
青年怔怔看着她出神,很快他回过神来,“小姐,你怎么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吴真摇了摇头,下意识拒绝。
她企图站起来,脚底一酸,直接跌坐到了地上。
地上脏极了,全是酒吧厨房留出来的污水,里面乌七八糟什么都有。
真是丢脸啊,她唯一一条仿冒阿迪的裤子,被折腾得又脏又臭。
“哇……”她伤心地哭了起来。
青年急得团团转,连忙胡乱揩她的眼泪,可那眼泪就像春日里的天儿,延绵的泪珠总是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