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重梧的这一声惊呼,将柳依萍与周不二都吓了一跳。
周不二看着杨重梧,过了一会,方才说道:“将沉天前辈宛若神龙,行踪隐秘,便是当年,江湖上知道他的人,也是少之又少。我要不是听芷兰说起,还真不知道有这位前辈高人。重梧,你是听司马前辈说起过?”
杨重梧摇头道:“师祖没有跟我讲过,可是我却见过这位将老前辈。只是,我见到时,他老人家已经是一具过世几十年的骷髅了。”他将金龙岛上金螭洞中,所看见的详细描述一番,此前他也跟柳依萍说过,故而周不二提到“将沉天”这个名字时,她觉得似曾听说。
周不二手捧茶盏,沉吟良久,最后叹息道:“不想这位前辈是为宵小所害。世上唯人心最是难测,今夕推心置腹,明朝形同陌路,甚而反目成仇。这就是了,听阿兰说,她母亲闺名便是一个蘅字,其实,她母亲对将前辈的事情,知道得似乎也不多,将前辈的那位同伴想来她也不清楚,咳,当然,即使知道,现在也没有意义了。先前说到,萧家为理学之家,阿兰的母亲与将前辈倾心相爱,可将前辈却为萧家所不容,没有三媒六聘,自然无法成礼。后来。。。。。。阿兰的妈妈有了身孕,萧家更是觉得败坏萧家门风,认为是奇耻大辱,将她赶出家门。”
柳依萍听到这里,轻声啜泣,周不二把手中茶盏放下,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轻柔,如父亲对女儿一般。
过了少刻,柳依萍略略平静下来,抬头说道:“道长,请你继续说吧。”
周不二直起身子,无声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阿兰的妈妈离开家后,就在崂山住下,只因崂山面临东海,她日期月盼,希望将沉天前辈能早些回来。然而,一天又一天,时日从身边溜过,几个月后,她在崂山诞下一女,便是芷兰。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可是将前辈一直没有归来,一家三口也从未团聚过一天。十几年,一腔期盼直化作心如冷灰,在阿兰十六岁时,她老人家终因思念成疾,撒手人寰。”
柳依萍眼圈又红了,珠泪泫然欲滴,杨重梧看着心疼,来到她的身边,伸右手握住了她的左手,柳依萍面上一红,轻轻一挣,杨重梧紧紧抓住,却不放开,柳依萍便也不再用力,任由他握着。
周不二看着他们,仿佛也回到了自己年少之时,双眼迷离,回思良久,方又说道:“母亲过世后,阿兰在崂山上守孝一年,才离开崂山,她驾船出海,她是想找到他的父亲问一问,为什么这么多年他如此狠心,不顾母亲的十数年相思,也不管她的孤苦伶仃。阿兰在东海上,整整寻找了两年,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父亲。那时,阿兰正当妙龄,与柳姑娘一般,同样的清丽绝俗,浪迹江湖久了,便有许多的爱慕者。阿兰因父母的原因,对任何男子都不假辞色,若是端庄守礼的,她只是冷若冰霜不理不睬罢了,可却有一些好色轻薄之徒,风言风语的调笑,她便拔剑相向,阿兰是她母亲嫡传的剑法,虽然年轻,剑术却已不凡,她下手又绝不容情,于是,那些个登徒子,有人被刺瞎眼珠,有人被割掉鼻子双耳,还有人命丧其手,两年间,阿兰便得了‘东海魔女’的称号。可在她手下吃亏的,便有名门大派、武林世家的子弟,这些人哪会顾惜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他们只想着自己的颜面,均欲除之而后快。阿兰在武林中步步荆棘,好在她的武功已入一流境界,武林中,成名的高手瞻前顾后,并未直接出手,而那些个二三流的角色,又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她倒是没有遇见多大的麻烦。”
周不二走到太师椅前,对着画轴,凝视了许久,最后一声轻叹,徐徐坐回到椅子上,继续说道:“二十四年前,我正是青春年少又多金,与好友一起游侠江湖,快意恩仇,好不惬意!对了,重梧,我说的好友,就是你师叔王驰威。驰威出来久了,要回崆峒山,我和他在泰安的再回楼大醉一场,第二天一早,驰威就走了。我百无聊奈,信马而游,时值阳春三月,花放鸟鸣,一路浏览美景,就到了这里。也是合当有事,本来春光正好,和风旭日,可突然间焦雷阵阵,暴雨如倾。我远远瞧见,这边有一个草棚,忙纵马疾驰过来暂避风雨。草棚边上,有一匹白马,看来是已有人在内避雨,我喊了声‘告罪’,便冲进草棚。待我抖去头上雨水,向棚中躲雨那人望去,那人也正好转头过来,我当时只觉得,如同天上所有闪电,尽皆击在了我的身上,那一双目光清冷,惊艳绝伦,就是她这不经意的一回眸,铸就了我一生的相思。”
周不二抖嗦了双手,去提那酒葫芦,好不容易打开塞子,大大的喝了一口,相思若是病,酒岂是解药?可男儿正相思,又岂能无酒?
此时,杨重梧也想起了第一次遇见柳依萍的情景,手心一阵发热,柳依萍似乎也感觉到了,抬眼望他,见他的眼光中满是柔情,脸上一热,便又轻垂了头。
一时间,房内三人各有所思,静寂无言,烛花一爆,似乎同时唤醒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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