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帝君信物,我等自当从命。”
谢拂池持令前来,底下战将虽有疑惑,但也不疑有他——
凡天之争虽有千年,但同为天界效命,画城百姓也是无辜,此调令并无异常,自当遵从。
苍部多年自有其律,谢拂池话已送到,只道一句:“此火不可轻易沾染,先将人带离再行处置,伤者送到城主府外新搭的帐子里,会有人来处理。”
“是,多谢司首提点。”
那战将颔首,神情甚是温和。
一众将士与谢拂池擦肩而过,她亦调转脚尖,飞身欲往城西,苍部中闪出一道人影紧跟着她,身量柔美,鹅黄羽衣系带飘飞,正是灵鸿。
“谢司首。”
谢拂池头也不回地道:“仙子有事不妨回来再说。”
她现在没空跟灵鸿扯什么无关紧要的风月,天火临世,必有灾祸。
灵鸿黯然道:“司首所言极是。”
一场火来势汹汹,城中战将多有施手,但也难免有所损伤。道路两旁站着惊惶的小妖,神情颇为茫然失措,也有不幸被烧伤的,哭泣生不绝。
满城的仙妖几乎都已经倾巢而出,大街上站了人,有人认得这是什么火,低声交谈起来,也有痛苦烧伤的人声混着在大吼着,只是吼得含糊,一时没听得清楚。
谢拂池还在操控剑气凝聚成墙,隔绝那如水如火的幽火,倏尔便听到嚷嚷声,这次她倒是听分明了:“打开山河阵,我们要出去!”
“画城是不详之地。”
也有人妖言惑众:“画城要灭了,我们不如一拥而出,离开画城!反正我们也不是天界人,魔族不会把我们怎么样!”
“闭嘴!”
谢拂池不耐烦地回身一剑,身旁榕树发出一声巨响,立刻四分五裂,轰然倒地。
她纵身飞上彩绘飞檐的一角,长裙翩飞,手中银剑凛冽。
“你们以为只要不是天界中人,魔族就会放过你们?”她沉声喝道:“你们身在天界领域,在魔族眼中与天界人有何区别!再者,你们在此受天界庇佑多年,又何必此时再表明自己不是天界中人?”
“重伤者,等待救援,轻伤者,自行取城主府外设的药堂领取灵药。再有动摇人心者,妖言惑众者,临阵退缩者——”
她握住剑,手腕挥动,墨发与衣袂都在漫天星光与幽蓝焰火中飞扬。万千剑意以她为中心散开,瞬息擦过城中每个人的耳边。恩威并施,满街寂然。
那剑意所过之处,再温柔的月色,再静谧的风,都成为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他们的呼吸。
这是何等精纯的剑意,所有人都不禁心中一颤。
放弃画城,如同双手将天界尊严奉上,况且以魔族残忍嗜杀的手段,如何能轻易放过满城生灵?
此时画城内忧外患,两军交战,最不宜军心动摇。若有人再多说一句,谢拂池不介意让他成为自己的剑下亡魂。
“诛!”
*
“真希望哥哥你还活着。”
琯华端坐在琉璃馆的废墟高阁上,换了一身白衣,遥望着那个少女一瞬间爆发出的无尽意气,连她都有一呼吸的凝滞。
影子扶住她的肩膀,道:“他死于细自己的信仰,琯华,你们都这样固执。”
“我早就没有自己的信仰啦。”她轻轻抚上眉间的印记,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不过天火……这也配称之为天火吗?”
影子疑惑:“天火,史书记载的天火难道不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