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的脚步很轻,提了功力,几乎没有声音,往里头走去的第一瞬,他已是看到了杜微微那双含着极为复杂情绪的放空的眼,虽然在同自己对视,但其中的神绪,极为黯然。
贺潇的眉头浅微的蹙起,脚步不停,走到床边,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一个转身,已是在床榻上坐下,却是背对着杜微微,神色凛然平静,双手交十,眼眸敛下,看不见其中的光。
杜微微的眼睁着,面色有些黯然,良久,才能看到她的眼眨动一下,再无其他的动作。
“所有人都已是葬了。”
半晌,贺潇的声音才落下,是他惯有的语调。
整整三日,他一共才睡了两个时辰,捉拿宫中穆云锦余孽,安葬所有人,以及减免赋税大赦天下。
纵然整个人身心俱疲,但是贺潇还是用着最快的速度,最准确的判断,安排了所有的事情。
而贺潇忙碌的这三日,杜微微便一直在这苍龙殿,半步都没有离开,甚至,都未离开床榻。
三日中,贺潇只来了一次,也便是那一次,杜微微喝下了小半碗粥。
贺潇的声音落下片刻,整个主殿内,依旧一片寂静。
杜微微依旧是蜷缩着侧躺的模样,眼神空洞着看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穆云季,我独设了一个灵龛。”
贺潇交十的手逐渐发了力,骨节有些略略的泛白,再次落下一句话。
也便是穆云季三个字入耳的一瞬,杜微微本无神的眼,竟是滑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泛白的唇也是微微有了动作。
“你若是什么时候想去看他了,我便陪你去……”
贺潇的声音很是低沉,纵然他已是极具疲惫,可此刻,却是依旧没有透出丝毫异样的情绪。
“在哪儿。”
不等贺潇的话完全说完,男子只觉得一只手轻轻地拽住了自己的衣摆,声音低沉沙哑,三个字说的极为缓慢,每个字都好似用尽了女子所有的气力。
本是背对着杜微微的男子视线却是一个抬起,片刻间,皆是没有动作。
因为他已是感觉到了女子,那拽着自己衣摆的手,逐渐用了力,死死地拽着,似是害怕着什么。
贺潇的手缓缓抬起,微微侧身,握住了杜微微的手,转过了身子,看向了女子。
杜微微的眼中,一片通红,泪水涟漪成一片在她的眼中,却是始终都没有掉下来,本空洞无神的眼,终是泛上了一丝丝戚然的情绪。
没有过多的言语,贺潇的手臂已是伸出,动作轻柔,将女子拥入了自己的怀中。
“有我。”
“哭出来吧。”
杜微微的头埋在贺潇的胸口处,那早是氲红的眼不断地泛着清透的泪,终是吧嗒落了下来,没入了贺潇的黑色龙袍上,消散不见。
两只搂抱着贺潇腰肢的手越发用了力,死死地攥着贺潇的衣袖,抽泣声,缓缓而起。
感觉到女子情绪的倾泻,贺潇的眉头深深一簇,薄唇微微抿了抿,大掌抬起,摸上了杜微微的头,格外用力。
微儿的情绪,让他的心头,很不好受。
“为什么……为什么是阿季……为什么不是我……”
女子的手死死地攥着贺潇的衣袍,声音哽咽,泪水的缘故,整个人的身子皆是泛起了浅浅的颤抖。
贺潇的眼猛然重重闭了起来,越发用力地搂抱住杜微微,神色上,是深深的担忧。
杜微微这般状态,他自是心疼不已。可如今,若要真的走出来,还是要靠微儿自己。
大掌摸着杜微微的头抚了抚,脸庞贴近女子,依旧没有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