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不是没考虑过,但同样的策略用上第二次,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樊王的实力也远比通王要强得多,无论从粮草供给还是兵将人数,都要远远胜过当年的通王。
季默那边还没传来匈奴的最新动向,是先斩断樊王的后路,还是北上驻扎以防万一?还是说选择第三条路,夺回兖州?
一条条路线和山川地形图纵横交错,霍琮不断推演着双方兵力的拉锯,还有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最终,箭头指向了——
霍琮猛地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向推着他胳膊的郦黎,郦黎正紧皱着眉头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郦黎停顿了一下,放慢了口型问道:
“我在跟你说话,能听到吗?”
霍琮沉默片刻,轻轻摇了一下头。
郦黎紧紧攥住了他的手,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又突然反应过来,霍琮现在已经听不到了。
“不要担心,”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不要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把自己的耳膜都震得嗡嗡直响。
但霍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笑了一下,低头吻了吻郦黎发颤的指节,然后很自然地松开,拍了拍郦黎的胳膊,示意他可以回去继续看书了。
郦黎勉强回应了一个笑容。
他脚步沉重地走回座位,在位置上坐立不安了一会儿,不知从那里找来了一个铃铛,用红绳穿着,系在了霍琮的左手腕上。
“有事,就用它叫我。”他用口型说道。
霍琮点了点头。
郦黎正准备转身回去继续看书,就听到身后传来“叮咚”的一声脆响,他立刻转身,紧张问道:“是又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霍琮说,郦黎这才想起来他只是听不到,并不是哑巴了,“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回头。”
郦黎:“……别闹。”
他无奈转身,结果又听到身后传来“叮咚”的清脆声响,这回还是两下。
郦黎:“…………”
再有多少伤感情绪,被霍琮这么一折腾也消散得差不多了。
郦黎干脆把书都搬到了霍琮的床榻边上,自己拿了个软垫垫在腰后,低头翻阅起来。
霍琮也没有再继续摇铃铛,他抚摸着手腕上的红绳,视线落在郦黎清瘦的背影上,无声而满足地笑了笑。
第二日傍晚,郦黎满怀期待地看着霍琮喝下自己配制的新药,尽管知道药效不可能有这么快,但还是问道:“感觉怎么样?”
霍琮回味了一下,犹豫着说道:“……还好?但味道倒是比之前的好多了,感觉没那么苦了。”
“不可能啊,我这里面放的可是黄连!”
郦黎刚说完,就面色一僵:“你的味觉是不是也在衰减?”
霍琮由衷道:“这个可以有。”
“有个屁!”郦黎恨不得锤他一顿,“为了不吃药连味觉都不想要了,姓霍的你要死啊!”
但霍琮目前刚刚失去听力,还做不到凭借口型就能完全判断出一句话的意思,因此从他的视角,只能看到郦黎表情愤怒,嘴巴拼命开合朝他说些什么——大概率是在骂人吧。
作为被骂的对象,霍琮的世界一片清净,表示接受良好。
没多久郦黎就骂累了,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对着一个聋子骂街实在没啥意思。
他丧气地一屁股坐在床边,垂着头盯着地面发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灰心丧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