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像要炸裂了似得疼痛。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却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惊喝住了。
我眼前出现的,是我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丝绸的帐帘,琉璃的灯罩,令人沉醉的香薰,屋内那些精致的装饰物都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珍品。而我自己,竟然躺在一张十分大的床上,蚕丝的被子是那么的柔软和暖和,我有点无法分辨这是否是真实的了。
我一下子就懵了。明明记得自己刚刚还在摩的尔军营里的……难道现在自己是在做梦?可是头上传来的阵阵疼痛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这一切都不是幻觉。
可是佩儿和巴罗他们在哪里呢?我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时候一个身着华服,体格健壮的中年妇人突然走了进来,我吃了一惊,冷不迭的跌下了床。她看见了,连忙跑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抱上了床,细声责备道:“怎么这么不小心摔地上了呢?本来就一身伤,要是再摔出个什么病来该怎么办呢?”
我诧异的盯着她,有些不知所措。那个妇人却好像一点都不在乎似的,开始检查我的身上的伤口,我只拘谨的说不出话来,任凭她对我的摆弄。她最后终于舒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新添其他的伤。”接着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得一把抱起了我,我无力挣扎,只能任由她把我带到另外的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雾气缭绕,我瞪大了眼睛好不容易才看清这儿似乎是一个洗浴室,宽敞明亮,装饰同样奢华无比,一面巨大的落地镜铺满了整个墙面,在水汽的作用下有一种朦胧的美感。房间的中间是一个巨大的水池,里面布满了白色的液体,上面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正冒着热气。
那个女人把我放在了浴池边上。我乖乖的照着她的意思下水洗澡。毕竟在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我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就是顺从。
妇人又把一些不知名的固体倒到了我的头发上揉搓起来,瞬间我的头上便出现了许多的泡末。而我原本干枯打结的头发,竟也开始变得柔顺起来。
由于我手上还缠着绷带行动不便,便只能任由她不断把不同的未知物倒到我的身上揉搓。也不知过了多久,妇人看着我的脸露出了一副满意的笑容:“果然和我所想的不差,当真是一个俊俏的男孩子!”
俊俏?听了她的话,我不由得讶异的抬起了头。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能够骗到一口饭吃来活命就已经是很知足的事情了,根本就没有时间考虑自己是否体面,也压根不在乎自己长什么样子,头发是否整洁。我们生活的环境本来就很糟糕脏乱,自然也没有那个条件能每天都把自己打扮的干干净净的,对于我们来说,偶尔能在垃圾堆里拣到一件能御寒的棉衣都是值得庆祝的事情了。
我不由得转过头去看屋内那面巨大的镜子。透过氤氲的水汽,镜子里慢慢的映射出了一个少年的身影。身形瘦削,肋骨分明,身上遍布伤痕,有些营养不良的样子。但是洗去污秽之后,他那头灰黄打结的头发变会了原来的样子,那是一头银白的发。我不由得又仔细的打量起那张脸,虽然脸上还有比较明显的擦伤,但是脸上的五官却分明,琥珀色的瞳孔里倒影着另外一个他。
这就是我的样子吗?终年在蛮荒泥泞里的摸爬滚打使我的头发终日铺盖着一层灰霭,久而久之竟使我忘了自己最初的模样。原来我长得也不比那些贵族子弟差,只可是……镜中的那个人,是我自己真实的样子吗?
我不由得开始思索这个问题,思绪开始变得平静起来,恢复了往常的镇静,我开始担心起对现在的我来说最重要的问题:我在哪儿?我为什么会在这儿?那些士兵和军老爷去哪儿了……
“殿下,您怎么来这儿了?”那个妇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不由得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却发现那个在军营里见过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了面前。
我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起来。我这时候才知道,那个衣着华丽的妇人竟然只是个下人,而那个小女孩……竟然是公主。
我尴尬的不得了,慌张之下竟然脚一滑整个人都沉到了池底,这并不是因为她是公主,而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就这样赤裸着面对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女孩,虽然这些年我看遍了人世冷暖,一直过的将就粗俗,对很多事情都不在乎,但在某些方面,我也不过是个单纯的孩子罢了。
在池底挣扎了好久,我才记起这儿的水并不透明,她应该看不到我才对,这才鼓起勇气重新探出了头。而在水面上,她也正趴在池沿上好奇我在做什么,一时之间我们四目相对,距离不过三四拳的样子。
这时我才算第一次真正的看清了她的样子:金色的长发整齐的编在脑后,五官秀气明亮,一双碧绿色的眼眸闪着光芒,浑身散发着一种精致高贵的感觉。她就那样的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她开口说道:“你还好吧?都昏睡了好几天了,我很担心你。”
这是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声线偏粗。我马上发现了问题,有点吃惊:“你是男的?”
“她”也显得有些吃惊:“难道你以为我是女的?”说着他马上站起身在我面前转了一圈:“你觉得我像个女孩?”
我看了看他身上的衣服,虽然华贵,但是仔细看的话,还是辨别的出那是男式的。只是对于我这种底层的人来说,平时很少见到穿的这么华丽的人,第一眼看到他穿的鲜艳精致,就先入为主的认为他是女生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那你的头发……”他看了我一眼,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解释道:“原来是因为这个啊!贵族多蓄发,这也算是一种宫廷礼仪。父王说我的头发柔顺适合留长,从小便不许我剪短发,所以就留这么长了。”
怪不得在军营的时候他力气这么大,原来是个男孩,不过这倒也算是解释的通了。我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既然性别相同,那也不用那么拘谨了。
“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兰特·冯·阿尔伯格,你以后叫我兰特就可以了。”男孩爽朗的向我伸出了手。我有些犹豫,他是皇子,我不过是个贱民,暂不说贵贱有别,我还对他做过那么忤逆的事情。他就一点都不在乎吗?难道……我不禁有些警觉起来,但是看他眼里流露出的目光真挚而友善,最后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罗萨·卡姆尔。叫我罗萨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宫廷里的医工来为我上药重新包扎了伤口,我的膝盖有些裂开了,但是还好不严重。而那个小皇子兰特也一直饶有兴致的陪我聊着天,通过他的话我才知道,原来现在我早已不在摩的尔了,这里是萨兰德尔公国的都城多德罗,而我身处的地方,竟然就是王宫之内。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谁把我带过来的?我不由得又变得有些焦躁起来。那个小皇子似乎发现了我的焦虑,有些担心的问道:“你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照看我的妇人进来了:“兰特殿下,王后要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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