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八,商洛山中。
刘宗敏带着大批的粮食还有一些牛、羊、猪和牲口回来了。他这次亲自带着五百多人出去打粮,收获颇丰。他去的是河南境内的一个小镇,地方虽然偏僻,但是没有受过其他贼匪的侵扰,所以镇子里还算太平。正因为太平,所以粮食财货才多,要是经常过兵过匪的,那保准是赤地千里,家无余粮。
“哈哈哈,”刘宗敏进了聚义厅,大笑道:“这次还真是爽快!那镇子里的富户,家里居然有五百多石粮食,银子就搜出来三千多两。那大瓦房,足有二三十间,他家能住的过来吗?!我一把火,全给他点了。还有他家的下人,我也都放了。那些婢女,放了也是受罪的命,我就都给带回来了。”
“给我把,女营正缺人呢。”高桂英说道。
刘宗敏笑道:“那几个粗实的,做针线的给你,让她们做衣缝袜。其他的都是伺候人的,给你也没用。”说完还向李自成他们挤挤眼睛。
高桂英看到了刘宗敏的动作,她有些生气,但是一想到她就生了一个女儿,也不能拦着李自成再纳妾。于是起身,道:“我去看看翠微,你们说话吧。”
等高桂英走了,高一功不高兴的说道:“宗敏,明明看见我姐姐在,你怎么还这么说话?”
“咋啦?!”刘宗敏大着嗓门儿说道:“桂英要是自己争气,我能不给他脸面?!你不能光想着你姐姐,你也要给自成想想。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给自成弄几个女人来,那是兄弟义气!”
“你~”高一功站起来想要去教训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虽然他不一定是刘宗敏的对手,但是一个汉子,怎么能受得了这个气?怎么能让自己姐姐受这个气?
李过和袁宗第赶紧起来,拉住了高一功。李自成也站起来,呵斥道:“行了!尽弄这些没用的!”
高一功还是瞪着刘宗敏,不过也没有继续挑衅。
而后李自成对刘宗敏生气的说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些女人,我一个也不要!”
“不要拉倒!”刘宗敏气哼哼的坐了下来,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接着说:“我自己用!也给手下的弟兄们配!他们的家眷回来的没有几个,得让他们再成个家!”
李自成一听这个,也有些内疚。他老婆孩子是回来了,但是其他兄弟的家眷却是没几个回来的,也该给他们一点儿补偿了。于是他拍拍刘宗敏的肩膀,道:“还是你想的细,这事办的不错。”
其他人也不再纠结与这个事,包括高一功也是一样,都是粗豪汉子,相互敬上一碗酒,也就把不愉快都抛到爪哇国去了。众人又开始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了。
喝了一会儿,刘宗敏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说道:“看看,这是杨嗣昌的通缉令,张献忠那小子可是身价大涨啊,抓到的封侯啊。”
李自成拿过通缉令,看了看,之后就交给了旁边的李过。这些人,都是认字的,虽然没有多学四书五经,但是都上过私塾,念过千字文的。这首《西江月》写的通俗易懂,众人都是能看的明白。
“黄虎这次可不好了,”李过戏谑的说道:“不知多少官军要围着他打呢。”
袁宗第也是笑道:“他这回可是闯出大名头了,直追当年的高闯王啊。”
李自成说道:“这样也好,等官军开始围剿了,咱们也能出去转转了,在山里憋了一年了,是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刘宗敏点头道:“没错!哪里官军少,咱们就去哪里!”
陕西和四川的交界,巴山镇。
张献忠也是把将领聚集在一起过年。他在十一月就和罗汝才他们分了兵,他带着人向西,在湖北,陕西,四川的交界处打转转。而罗汝才和其他九营,则是在湖北的南漳、房县、兴山、远安一带活动。虽然已经分兵,但是他们两人依然还是在杨嗣昌的包围圈中。
张献忠也同样拿到了杨嗣昌的通缉令。他笑着说道:“龟儿子!还给咱老张画了像!传令下去,谁要是捉到杨嗣昌,老子赏银三钱!”
“哈哈哈哈。”下面的众将都是笑的前仰后合。杨嗣昌开出的赏格可是“赏万金,爵通侯”。而张献忠给杨嗣昌开出的赏格却只有区区三钱,真是把杨阁部给贬低到泥里去了。
张可望(孙可望)说道:“父帅!等过了年,咱们就杀回襄阳去,把杨嗣昌那个老贼的脑袋拧下来!”
其他人也都是附和道:“对!杀回去!真以为咱们怕了他了?!左良玉现在都抖起来了,做了‘平贼大将军’,他的总兵关防印信可都在咱们手里呢!”
“就是!再杀他个卷甲而逃!这次把他的‘平贼将军’印也抢过来,看看崇祯小儿还有多少大印?哈哈哈”
……
张献忠也是看着手下的大声喧闹,现在是除夕,是该高兴高兴。虽然他知道,上次击败左良玉,是占着地利,是靠着伏击。但是这些条件,现在几乎都用不上了。要是他们在一个地方待得久了,官军的大部队就会四面合围,别说伏击了,他们怕是就要被剿灭了。
他端起酒碗,大声的说道:“来!咱们满饮此杯!今天都吃好喝好,大块儿肉,大碗儿酒。等明天,也就是明年,咱们再去找官军的晦气!”
“喝!”众人都是端起了酒碗,高声的叫喊着,之后一饮而尽。
他们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是因为官军也是要过年的。在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官长敢让他的士兵去出击的。要是他真的让手下的官兵出击的话,哗变几乎是一定的。如今的官兵,基本都是募兵,挣一份儿钱粮,养活家人而已。他们拿到的钱粮,可是没有能够让他们形成这种除夕出击的敬业精神。
小镇里整夜的喧闹,街道上到处都点着篝火。贼兵们借着酒劲儿,把营地里关着的女人们赶出来,让她们唱曲儿,跳舞。等他们失去了听曲儿的兴致之后,就只剩下了人类原始的,女人们的尖叫和男人们的大笑,一直持续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