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说回去差不多有五十多年了,那是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一场前所未有的政治运动席卷了这个古老的国度。
我爷爷当时虽然是部队的大官,不过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在那场运动开始没多久,便被戴上了“历史反革命”的帽子。
我父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大名徐庆国,那时候他刚刚十几岁,正是读书的年龄,因为受不了旁人的闲言碎语,一气之下辍了学,挑起两个土筐,跑到老庙一带的菜市场卖起了瓜果梨桃这些杂食。
老话说得好“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人一旦要是没有了约束,就容易干出点出格的事。
正因如此,在那个混乱的年代,便滋生了一群游手好闲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二流子”。
当时老庙一带就有这么一号人物,姓刘,扒手出身,因为偷盗技术高超,便得了个“快手刘”的名号,时间久了,真名叫什么,倒没人记得了。
快手刘吃喝嫖赌样样都沾,经常是刚到手的钱不是赌个精光,就是送进那个窑姐的口袋里。正因如此,老庙一带的生意人隔三差五便要被他“光顾”一次。
虽说这老庙一带的生意人都对快手刘狠得咬牙切齿,但唯独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
话说有一次快手刘在牌局里输了个底朝天,“杀红了眼”的快手刘准备出去干一票回来接着翻本。过去讲做贼的功夫都在一双眼和一双手上,讲究“盯得准,拿的稳”。
快手刘生就一双贼眼,大街上的过客谁兜里阔绰,谁兜里寒颤,他一搭眼便知,从没打过眼。可这一次却是不知道得罪了那路神仙,好死不死的盯上了一伙“杵门子”的。
“杵门子”是黑话,在那个时候是指专门敲诈一些小偷小摸的这么一个行当,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黑吃黑”。这边快手刘刚一得手,还没来得及开溜,便当场被人拿住,四五个人围着他当街就是一顿暴打。
要说快手刘的身体早就被“酒色财气”给掏了空,那吃的住这通拳脚,没一会便被打了个半死,眼看是只剩了进的气,没了出的气。这快手刘在老庙一带早就是个“万人臭”的主儿,所以围观的行人和买卖人只是顾着看热闹,却没有一个人出手阻拦。
“住手,他娘的!你们这帮混蛋非把人打死才罢休嘛”!突然间,人群中一声暴呵响起,这一下别说旁人摸不着头脑,连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快手刘都发了懵,他明白自己平日作恶多端,自知就是今天暴尸街头,怕是也不会有人救他。
可这一声喊确着着实实救了他的命,这当口,围殴快手刘的几个光头大汉其中一个推开人群大吼道:“他妈的!那个不开眼的骂的!想给人拔疮?!老子倒要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
这时,徐庆国从人群中挤出来,指着光头大汉大喊:“是老子骂的!你想怎么着!”光头大汉回头一看,二话不说,飞起一脚把徐庆国踹倒在地,嘴里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是个什么不怕死的狗杂种,原来是你这么个小东西。”
这一脚把徐庆国给踹了个七荤八素,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双目圆睁,破口大骂:“你他妈别仗着人多欺负人,有本事咱俩一对一,老子非打的你找不着北不可!”
话音刚落,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声,光头大汉一边狂笑一边骂道:“就凭你这么个小瘟鸡,老子一只手就他妈能捏死你,你不是想给这孙子出头嘛!好!”
这瘪犊子刚才偷了老子足足一百块,只要你把这一百块钱还给我,老子今天就放了你们两个,不然的话,老子把你们剁碎了喂狗!”
快手刘有心想提醒徐庆国他刚刚偷了光头大汉的不过二十几块,此时此刻他是明摆着讹人,可无奈他刚要张嘴,旁边一壮汉一脚又狠狠的踹在了他的嘴巴上。
这会徐庆国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人群,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嘴脸,心下明白是不会有人出来帮他解围了,也罢,自己的屁股自己擦,就他娘的当做善事了,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散钱扔给光头大汉,说道:“拿上钱赶紧滚,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东西!”
光头大汉接过钱来数了数,蹲下身去拍了拍快手刘的脸,皮笑肉不笑的说:“算你小子命大,有个冤大头替你出头,兄弟们,扯呼!”说罢摆了摆手,一转眼的功夫,一行人便消失在了菜市场中。
人群散尽,徐庆国扶起快手刘,用袖子抹干净他脸上的血迹问道:“还挺的住嘛?”快手刘咳了几声,苦笑着说:“兄弟,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烂命一条,你辛辛苦苦摆摊才能赚几个钱,不值当啊。”
徐庆国啐了一口大骂:“我就是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的狗东西,跟土匪有什么两样!”快手刘赶忙捂住徐庆国的嘴,低声说道:“可不敢瞎说,万一要是这帮亡命徒再杀回来,你我二人怕是就走不出这菜市场了,兄弟,你的救命之情我没齿难忘,今后有我快手刘一口吃的,就绝不让你喝稀的!”
故事说到这,有的看官要问了,这有何稀奇?别急,且听我慢慢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