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希逃似地回到了屋里,才坐下没多久,四房那处有一丫环来请,说四奶奶想请二小姐过去坐坐。
安若希一惊,下意识地认为她刚才偷偷去后院的事被发现了。想推辞不去,于是道:“我娘不是才去看过她吗?”
四房段氏在女儿安若芳失踪后便一直闹,安若晨逃家后,她闹得更凶,上回竟拿了绳子要将自己吊死在安若晨的房里,被众人拦了下来。安之甫用鞭子抽了她一顿,后是不敢闹了,却生了病,状况时好时坏,不是哭就是骂,常常对下人动手,闹得家里不得安宁,教人烦心。
今日安若希和母亲从安福寺刚回来,安之甫便叫谭氏去看看段氏,这两日她似是好些了,让谭氏趁这会与她说说话,开解开解。谭氏一向是没将段氏放眼里的,但段氏如今这般也是可怜。谭氏又是以当家主母自居,便去瞧了瞧她。
谭氏见了段氏,连斥带哄,让段氏放宽心,说老爷正在想办法找人,定能将四姑娘找回来。但她这般成日闹,惹得老爷烦心,又给家里头添麻烦,老爷哪还有心思找人去?且她家希儿也已为此事奔走,去了将军府寻过了,四姑娘没在。若是段氏能听话,多体谅些,家里头定会为她多想。若她没完没了惹了老爷不痛快,怕是一怒之下不但不找四姑娘还得把段氏赶出去。段氏听罢,静默不做声。
谭氏又说了,大姑娘这般作为当天打雷劈,让段氏放心,那贱|人定不得好报。段氏这才哭了起来。与谭氏一道将大房那边全骂了个遍,段氏这才舒坦了,答应谭氏日后好好过日子,等着老爷替她把女儿找回来。
谭氏安了心,去跟安之甫将事情报了,又哄了安之甫好些话,说自己娘家已经跟钱老爷那处走动了,又说儿子在买卖上如何上心,女儿也是为了这个家奔走打探。她道安若希与安若晨走得近了,日后安若晨那有些什么坏主意,他们安家能早些得到示警,若是有好处,那也讨了将军欢心,左右都不是坏事。
安之甫近来事事不顺,终于缓下口气来,被谭氏哄得欢喜,竟松了口道选个日子将她扶正,让她掌事。
谭氏自是大喜,回来与安若希得意道:“如今这家里,就靠着咱们娘仨了。”
安若希面上陪着母亲高兴,心里却牵挂着大姐四妹的事,夜里头趁无人注意,才偷偷去了那院子找狗洞,她就是想瞧一瞧,可瞧完了,竟觉得瘆得慌。这才刚回来,段氏却差人叫她去,这自然让她吓了一跳。
“四奶奶说是有重要的事想与二姑娘说。”
重要的事?安若希心里一动,去了。莫不是其实四姨娘有四妹的线索?
到了那,见了段氏,安若希吓了一跳。有段日子没见着,段氏竟似老了十岁一般,又瘦又憔悴。
段氏摒退了左右,小声问安若希:“二姑娘,听二姐说,你去了将军府,见着了那贱|人。”
“是。”安若希心跳得快,段氏的语调如鬼魅,贱|人这个词说出来尤其恐怖。
“她过得如何?”段氏问。
安若希想了想,道:“好好的大小姐不做,如今成了管事,做了下人,能好到哪儿去。”
段氏低了头,没说话。过了一会又问:“确是没我家芳儿的消息,是吧?”
“是的。她也不知道四妹的下落。”
“她可曾告诉你,她是如何哄骗我芳儿离家的?门房都说了未看到人出去,芳儿是如何出去的?”
“她未曾说过,我也不知。”
段氏失望地看着安若希,过了好一会,忽道:“我那天忽然想,许是那贱|人将芳儿杀了,藏在她屋里……”
“四姨娘。”安若希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她强忍着没去抚手臂,道:“四妹失踪那日,大姐被锁在屋子里呢。”
“是啊。”段氏隔了好一会才应。“她真是太狠毒了!太狠毒了!”
安若希没说话,她想赶紧走。
这时候段氏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纸包,与安若希道:“二姑娘,咱们是一家人。四姨娘托你件事。”她这会说话语气神态又极正常了。
安若希强笑道:“四姨娘请说。”
段氏将小纸包塞到安若希的手里,她的手又冷又硬,安若希差点要打个冷颤。
段氏微笑着,极小声,神神秘秘地道:“二姑娘再去将军府时,将这药粉放到那贱|人的茶水里。”
安若希吓得一声尖叫跳了起来:“这可使不得。”
段氏歪着头,还在笑,盯着安若希看:“如何使不得。她与你说话,定会备茶,你偷偷放进茶水里,她喝下后,几个时辰之后才会肚痛,穿肠而亡。不会有人知道是你。”
“我去见了她她便死了,怎会不知道是我!”安若希差点用吼的。这女人疯了吗?
段氏一把拉住安若希的手,将她拽回椅子上,手按在桌上。她的手冰冷,力气大得惊人,安若希被吓到,竟不敢挣扎。
段氏将那纸包塞进安若希手里,笑道:“二姑娘多虑了,怎么会以为是你呢。你是她的亲姐妹。亲姐妹怎么会害死亲姐妹。不会有比那个贱|人更毒的了,只有她才会害死亲姐妹,别人不会的。你先拿着,若有机会,便放了。若没有,你待我养好了病,老爷允我出门了,你领着我去将军府。我自己去怕那贱|人不敢见我。你带着我,她便会见了。到时我来收拾她,便与二姑娘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