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上车吧,西经到长浮的火车只有一趟,是在晚上八点。”
落夕上了车,陆常飞扔给她一张卡,“这是公司给你办的卡,一万块钱也在里面。”
“先停停车。”车子停在了马路边,落夕拿着卡飞快地跑到了二十四小时自助银行里,透明的玻璃门里,陆常飞看着落夕背对着他的背影,不免嗤鼻一笑,这个小姑娘倒是挺聪明。
确认卡上真有一万块钱,落夕这才满意地走了出来,重新做回车里,轿车驶向火车站。
“虽然来了西经市心情就没有好过,但是这一万块让我此刻有点儿难以言表。”
“那你就替我好好赚钱吧,今天我问过艺术学院的老师了,他们对你评价很高。说你虽然生病了,但是唱出了水平唱出了高度,声泪俱下地演绎了一段中国经典曲目。”
落夕撇撇嘴,觉得这话严重了,不过是唱了一首小白菜,竟然感动了考官。
坐上了回程的火车,车窗外是向她摆手告别的陆常飞,这次的旅途不免有些变了味儿,明明是去见楚骄阳,却心不甘情不愿的签了约。软卧车厢里人不是很多,外面漆黑一片,灯火一闪而过,连成一条线,遗留在了身后。她拿出手机,对着通话记录里那个还没来得及储存的号码发呆,却不知道要输入什么名字好,名字没有想好,却发了一条短信过去。
如你所愿,我回去了。
落夕知道这样不好,她不是楚骄阳喜欢的类型,而且自己也确实配不上他。可内心就是着了魔,即便是飞蛾扑火,她也要靠近那个男人的闪耀。
火车按点停在了长浮市,几天没回来,这里又下了雪。
白茫茫的世界,太阳出来融化积雪,以前的一切会不会就此冲刷干净,包括曾经的出糗、颓废、嘲笑以及关于他的记忆?落夕长舒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总之,今后的路她要自己走,收拾残局,整理自己。
一万块的签约恭贺金终于有了用处,落夕花了六千租房,学校附近的房源,即便只有四十平,在这个三线城市也要一千多一个月。落夕在上了两天课之后,终于在下夜自习的那个晚上,在学校门口见到了落父。
“你翅膀硬了,连家也不回,也难怪,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
落夕以为落父会解下裤带就地收拾她一顿,这比想象的要好很多。落夕带着落父去她租住的地方,尽管只有四十平,但是整洁干净,倒是很舒服。落父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拿走我五百块的私房钱,又往我卡上打了一千,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落夕知道,自己那一千块钱起了很大的作用,至少能扑灭落父生气的火焰。
“那个家我做不了主,亲生女儿要住在外面,我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够失败。”
坐在有些塌陷沙发上的落父忽然说这个,落夕有些吃惊,她叫了声“爸爸”,便不知所措了。
“你退房吧,不要浪费这个钱,也不要再上学了。我以前的一个战友在长浮开理发连锁店,你去那里做学徒,管吃管住,现在虽然挣得不多,但熬出来手艺学到手,一个月最少也能挣个五六千呢,你要做得好到时候开个理发店,我这辈子也就不用替你再Cao心了。”
落夕抽动了一下嘴角,干笑了两声,“理发店?”
“我背着你妈攒了些钱,有个十几万,一想起你的事,我就整晚整晚的睡不着。学手艺是正经事,就算是上了大学,以后也不见得能找到好工作,你不如你姐聪明,我也不指望你嫁个有钱人,照我说的做,你起码能衣食无忧。”
背着樊舒的妈能攒十多万,对于一个快要退休的工厂老职工来说,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落父的话说的很中肯,但落夕早就拿了主意。
“爸爸,我不会再花家里一分钱,那些钱您留着养老用,我签了经纪公司,以后会边唱歌边工作,不管怎样,大学我还是要上的。”
今年的落夕很不乖,接二连三的和落父吵架。即便是这么一场心平气和的探讨,最后还是以落夕挨了落父两巴掌作为结束。从阳台上看着落父匆匆离去的背影,落夕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落父迁怒于她的擅作主张,按落父的话来说,她这是往火坑里跳。的确,合同拿出来,论谁也看了都会倒吸一口凉气,十年的卖身契,高达五百万的违约金,金丝雀在笼子里,即便没关笼门,也是不敢往出飞的。
合同在手里掂量着,轻到感觉不到重量。落夕把合同撕个粉碎,这就是没有回头路吧?她也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一直以来她都没心没肺的生活着,也该到了负责任的年龄,是自食其果还是坐享其成,便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撕了那份合同之后,落夕第一次把课本郑重其事的累在了桌上,书桌的两侧像两座小山,中间是没来得及做的厚厚试卷。房间窗子正对着长浮一中的大门,落夕学得辛苦了,便会看看那个大门,只要有白色的车出入那道门,落夕就会产生幻觉,以为是楚骄阳又回来了。
在那个昏昏欲睡的晚上,落夕接到了陆常飞打来的电话,让她回忆起她还有个老板需要应付,不过陆常飞带来的是好消息。
“术科证没问题了,因为你的特长十分优秀,所以如果能考上西经大学,学院会给你助学奖学金。”
“助学奖?”
“你还不知道吗,我们公司对西经大学的艺术学院有赞助,这奖学金也是公司专门发给你的。”
“哦,谢谢了。”
“你还真是冷淡,给你钱连句好听的都不会说。”
“咱们是合作关系,你给我谋福利,我才能替你死命地赚钱。”
陆常飞笑笑,倒是不介意,“那你好好学习,记得有一双眼睛一直在盯着你。”
落夕挂了电话,但心里还是出奇的高兴。三天之后,快递来的术科证让她着实激动了一番,她拍了术科证的封面给所有的朋友都发了照片,自然也包括楚骄阳,一如既往地没有回音,落夕倒也渐渐习惯了。
落夕的生活开始变得纯粹起来,白天努力认真,晚上刻苦读书,周六周日去酒吧驻唱换生活费,就连袁大头都惊奇落夕的不正常。因为落下的课程太多,她的底子又差,读起书来还是很吃力的。
夜自习中,头痛的落夕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镜子里嘴上那个泡看上去又大又亮,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学习也是前所未有的紧张。她摸了摸水泡,又痛又痒,向往常一样她拍了照片发给楚骄阳,那个没有存储的号码好像一个树洞,落夕对着树洞吐露着自己的心声和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