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心脏监控仪器率先发出警报,我眼睛一看,就见监控器屏幕上的线开始急剧的走直——
“血氧,血氧没了!!”
朝阳姐不自觉的就提高了声音,“爷!爷爷!!”
“那俩大侄子,你俩快一个去叫医生一个看着点时间,这个离开的点要记住的!!”
我僵僵的站在那里,只感觉眼前的人登时就乱了,一个大叔着急忙慌的往外跑着喊着大夫,一个大叔却像是看不懂钟表那样不停的跟姥姥求证,“大姨,现在是十二点十五,是十五吧,我爸是十五走的!”
“爷!爷爷!!”
朝阳姐还在哭,不停的大叫那个露着小小边缘眼白的爷爷,姥姥急着提醒她,“换好衣服就不能哭啦!大侄子!快给她拉开!你爸现在还没彻底咽气儿呢,她一哭你爸听见心就乱啦!”
那个大叔虽然没哭,但表情一直都是发懵的,显然被这情况搞得也是措手不及,他上前拉开朝阳姐,嘴里小声的劝着,“好了,咱之前不是说过吗,你爷爷走了不是坏事儿,这太遭罪了,咱该尽的孝都尽到就好了,你现在哭有啥用,除了给自己哭坏了你爷也哭不活啊!”
我是没啥反应,脑子运转的空档还间歇的想了一个问题,不是十二点十分,是十二点十五,那这有个三五分的误差应该不是啥大事儿吧……
“让开!我看看患者情况!”
冲进来的医生一奔到那爷爷身前也怔住了,“这,这衣服都给换完了?”
站在他后面还有些黑眼圈的护士也是满脸的不可思议,“这家属也太有先见之明……”
话没等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仓促的清了一下嗓子接过医生打出的一个都是平行线的心电图报告递给朝阳姐,“签个字,节哀吧。”
朝阳姐吸着鼻子接过那条长长的纸弯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医生检查了一遍就收好了自己的听诊器看着朝阳姐点头,“患者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你们是准备在我们医院的太平间停一晚还是需要我们帮你联系火葬场的车?如果打算是在这边安葬,我建议现在给火葬场打电话,殡葬事宜那边就会有工作人员给着手安排了。”
朝阳姐是说不出什么话的,这个时候只能她那两个貌似还能拿住事儿的叔叔张喽,“给火葬场打电话,我们也是之前就打算直接在那办丧事的……”
医生没在多言,说了声节哀就让一个叔叔跟他去办公室,那个护士倒是很贴心的安慰着朝阳姐,连带着在自己的小本子上记着,“去世时间,零点十分,姓名是……”
“十五。”我在旁边提醒,手还指了一下挂钟,“是十五的。”
护士姐姐低头还在低头记着,“这个钟快五分钟。”
我愣了一下,回头看向姥姥,无声的做了个口型,我说的时间是对的!
但显然,现在这时候不管我说的对不对也不可能有人夸我,我也没指望这个,因为这个事儿高兴那我真是纯缺心眼了。
“四宝,你去门口叫叫,知道咋叫吧。”
那个护士的笔一顿,看向我姥姥,:“叫什么?”
姥姥没怎么理她,只是看着我,“虽然是萍水相逢,但既然你能帮到就多帮帮,他现在还没起来呢。”
护士被姥姥说的有些渗叨,“起来?,起来那不就事儿大了么。”
朝阳姐是没说什么的,要么她现在也说不出什么来了,就是整个人有些恍惚的含泪站在那里,软软的依靠在他那个也有些发懵的叔叔身上。
我知道姥姥说的是啥意思,从小到大,不管我开没开窍,葬礼这热闹凑得是最多的,所以抬脚几步就奔到门口,扯着嗓子就来了一声,“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那护士愣了,反应过来就要来捂我嘴,“这是医院啊!”
我没顾她,在加上我打小就脸大,这个是我姥姥背后说的,不是指的我脸真大,而是我们那的土话,有时候说一个人内向,就是脸儿小,或者叫面子矮,而我不是,我是脸大那伙的,面子也绝对没矮过,好听点叫有闯头,谁都不吝,难听点就是说有点不要脸,说话什么的,上来那劲儿也不会太顾及别人的感受!
“西南大路你朝前走啊!!”
又是一嗓子下来,那护士是真急了,:“不要打扰别的病房人休息啊!”
姥姥也还在病房里指挥,“大侄子,你快点把你爹抱地上,脚冲着门,让他走,别着点脸啊,别他一会儿嗓子眼还留了口气给你扑着了,扑到你这运气啥的也都不好了!”
那个留在病房的年轻叔叔点头就帮忙着要抱,结果自己使了下劲儿没抱动就让朝阳姐帮忙,可是朝阳姐现在这状态就像是失了魂似得,哪还能帮这忙,最后还是我二舅妈上了帮着抱腿给弄地上了。
我一看这都准备好了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喊第三声,结果这个西字还没等喊出来,眼瞅着一黑一白两个影顺着走廊的尽头就走过来了。
是走,只是没看着脚,看脸也很费劲,感觉像是有帽子,又没有帽子,尤其是五官,模糊糊的一片啥也看不清,比沈叔叔之前那个貌似打了马赛克一样的身子还费劲!
“吕树喜,上路了……吕树喜,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