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演的又是哪出?
卿千玑与疏影对视一眼,二人皆是迷茫的神色,她又确认了下整个后院再无他人,忆起司昱方才的殷勤体贴,心底顿时明了了几分。
“说吧,你想让我知道些什么?”纤纤小腰往椅背上一靠,卿千玑翘了个二郎腿,开始解开荷包嗑瓜子。
妇人还没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味来,照着之前背过的词儿开始哭诉,“民妇家住京城北市,靠替人洗衣为生,膝下有一豆蔻年纪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半月前小女与友人结伴至宏光寺求姻缘,谁知……”
卿千玑给她足够酝酿情绪的时间,津津有味地嗑着瓜子。
那妇人见她没有反应,本是快哭死过去,又提了一口气缓过神来,“谁知我那女儿自上山后便失了音讯,民妇报了官,官爷们嫌咱们老百姓人微言轻,根本不帮民妇找!”
“昨夜女儿托梦给我,说她是在宏光寺被别人害了,尸身就被扔在一口枯井里,呜呜呜呜……”说着,那妇人又朝卿千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民妇便连夜赶来了宏光寺,寻了一圈也没见到女儿的尸身,好在遇见了昭阳公主——”
“公主您揭发了柳大人贪污的案子,一定能为民妇的女儿做主的!”
闻言,疏影皱起了柳叶眉,伸手想将她扶起来:“你起来!要报案去官府报,官府不行就去大理寺,我们公主又不是专门替你们断案的!”
“疏影,放开她。”卿千玑抬起了那妇人的下巴,迫使她哭得红肿的双眼与自己对视,“看着我这双眼睛,它是被神明诅咒过的。”
妇人望进那对浅蓝色的眸子里去,吓得浑身一哆嗦,街坊里确实有人说昭阳公主是妖物,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卿千玑很满意她的反应,勾了勾唇角:“在我面前说谎的话,死后是会坠入无间地狱,受尽十八般酷刑,永世不得超生的哦 ̄”
炎炎夏日,四周的气温却陡然下降,气氛静谧又诡异,针落可闻。
“啊!不要!”那妇人退开几步,连爬带滚地跑了,反正交代她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可以去领赏了。
卿千玑捧着瓜子坐在长椅上咯咯咯地笑,笑完了又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对着疏影说道:“在这替我看着,如果司昱来问,帮我应付下。”
疏影虽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公主,奴婢多句嘴,这妇人行踪可疑,说的话信不得。”
“他想让我信啊,还做得这么明显。”卿千玑望着幽深的松柏石径,司昱这是坑了她的钱不够,还要坑她的人啊,“我若不去,不是摆明了告诉他,我不是个单纯的喜欢他的傻子么。”
“公主真要以身涉险?”
“放心,他可舍不得我死,顶多想试试我,还真是不厌其烦啊……”卿千玑转了一圈,纤纤玉指指向种着缠着红线的大香樟树的姻缘殿,嘴角梨涡甜腻得醉人,“找到了!”
语毕,她便向姻缘殿走去了。
疏影担忧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来,公主一个人太不容易了。”
多少次死里逃生,多少次绝地反击,最后落下的却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恶名。
过了及笄之年,府上连一位来议亲的人都没有,京中所有优秀的儿郎都对她避之不及。
想到这些,疏影便觉得一颗心被人揪得难受。
姻缘殿今日的人不多,可以说几乎没有,随手拉了个扫地的僧人一问,才知道这半月来一直有名得了失心疯的妇人来闹事,说她女儿在这里不见了,见了年轻姑娘就拉着人家认女儿,所以一时间,女儿家们最喜欢来拜一拜的姻缘殿变得门可罗雀。
卿千玑接过僧人赠予的红线,假装是名求姻缘的普通女子,含羞带怯地进了殿内。
月老像是铜塑的,未塑金身,香案上贡着新鲜的花枝、蔬果,虽然没人来,僧人收拾得还是很勤快,不敢怠慢了神灵。
卿千玑跪坐在蒲团上,取了香案上的签筒就开始摇签,一向沉稳的脸上带了一丝小心翼翼,和那些前来向月老求姻缘的女子们一般无二。
终于掉出来一支签,卿千玑拾起来一看,虽然看不懂上面的签文,但签尾明明白白地写了两字——“大凶”。
于是玉手将那支签塞回了签筒里,甩了甩头无赖道:“月老爷爷,刚才那支签不作数,可千万别给我记在姻缘簿子上!”
又刷啦啦地摇了一阵,摇出来一支中签,秀眉蹙了蹙,勉强觉得还行,就先放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月老爷爷,能别让我情路那么坎坷吗?”继续不甘心地摇着签筒,又接连摇出来了好几支,最后掉出来一支大吉签,卿千玑这才喜笑颜开地将其他签放回到了签筒里。
指尖摩挲着那支签,她望着月老像又拜了拜,虔诚地说道:“月老爷爷,你就给我记这支签吧,我要是与他长长久久一生相守,回头我给你塑金身。”
地面上突然落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淡淡的药香随风拂面,卿千玑愣了愣神,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身后的人跪在了她旁边的蒲团上,低低地笑了一声:“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这样求签的。”
说着,他也拿了香案上的一个签筒,闭着眼睛摇了摇,摇落了一支长签。
卿千玑眼睛尖,立马就看见了上头明晃晃的“大凶”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