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卿千玑见自家大哥牵扯了旧伤,虽然他咬着牙不承认,但她还是心疼了,吩咐随行的侍从找个客栈落脚。
过了灞桥就是偏僻的荒芜之地,鲜少有人烟,偶尔能遇见匆匆赶路的旅人。好在车队行了四五里路后见着家客栈,二楼的旌旗有些破旧,但走进去一看,大堂内布置得还算整洁。
南夷比不得京都富硕,卿千玑过惯了奢侈的日子,却也不多做无理的要求。
店小二眼睛尖,远远地听见了车轮轱辘的声音就出门迎接了,放眼一看是一列整齐的庞大的车队,立马又招呼了老板娘出来接客。
“这个月的入账有着落了!”年过三旬的美艳老板娘扭着水蛇腰上前,一眼就瞧中了气度不凡的卿战,“大爷贵气逼人,打京城里来的吧?这是要用饭呢还是住店呢?”
卿战一贯冷着脸,下马淡淡地“嗯”了一声,又亲自掀了马车的帘子。
老板娘就扭着脖子往里头看,心想着这车里坐着的一定是位顶尊贵的主儿,没准是位王公贵子,玉手扶了扶鬓间的牡丹绢花,笑容又妩媚了几分。
等了片刻,车内的人儿终于是露了脸,先是一方小巧的玉底绣鞋,面上用金线坠着珍珠,然后就是刚发育的玲珑身形,配上一张尽态极妍的瓜子脸,当真是位清贵精致的少女。
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扬,似笑非笑,轻轻一瞥就能勾走旁人魂儿。
老板娘吸了一口冷气,得亏还是个女娃子,这要是再过两年样貌和身段长开了,得是人世间怎样的绝色啊?
“先在这里住一晚吧,大哥好好休息,路还长着呢。”两片水润的樱唇动了动,出口是黄鹂鸟似的悦耳声音。
“小二,给大爷们将马儿牵到后院去喂草。”老板娘回过神来,扬着一张笑脸来迎,“各位贵客里面请,店里热饭热菜热水一应俱全。”
卿千玑坐在一楼大堂里用餐,老板娘很是热情,亲自端茶送水,还时不时套几句话,问他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家中可有娶妻诸如此类。
目的很明确,就是瞧上了卿战。
这穷乡僻壤的,难得来一个这么气度不凡的男子,老板娘是个喜爱窥探风月的俏丽寡妇,旅途中的露水姻缘偶尔结一两个,也无伤大雅的。
卿战是个不懂情调的木头,卿千玑更是不愿意多说,老板娘自讨无趣了一阵,兀自坐在一旁的客桌边用手绢扇风。
越到南边天气越热,老板娘穿了件鸳鸯抹胸束腰裙,凝白的胳膊外披了件纱衣,行走间像水雾一样缥缈动人。
香风一阵一阵的,卿千玑皱起了秀挺的小鼻子——
“大婶,你能不能坐远一些儿?吵到我妹妹用饭了。”卿战见状放下了筷子,指着搔首弄姿的老板娘好一顿说,差点没把她的脂粉气掉了。
老板娘拧了柳叶眉,起身欲走,正巧二楼的一对客人也下来用晚餐了,这是一对衣着得体的小夫妻,女子的身形有些瘦削,眼睛上缠了纱布,她的丈夫体贴地扶着她坐下。
老板娘又扭着纤腰过去,细声询问他们要用些什么菜,女子低着头拉了拉丈夫的衣袖,一副温顺乖巧的模样。
那中年男子不自觉地往老板娘丰满的胸部瞟了几眼,清了清嗓子点了四五个菜,一旁的小娘子又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吃不了这么多。
察觉到了他不自然的目光,老板娘直接在大庭广众之下坐在了那男子的双腿上,两截细白的手臂像蛇一样缠上了他的脖子,扭动起了躁动不安的身子。
那小娘子还在静静地坐在一旁,保持着温柔的笑容,眼睛上缠着的纱布让她看上去多了份脆弱之感。
桌角另一头,老板娘已经彻底缠上了那男子,两人纠缠在一块交颈缠绵。暧昧了片刻,那男子喘着气对身旁的妻子说了一声:“我内急,先回房里一趟,你好好在这里坐着等我。”
小娘子眼睛看不见东西,虽然一个人有些害怕,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嘴里轻声交代了一句:“你快些回来,不然饭菜该凉了。”
前台接客的店小二见怪不怪,大堂里除了他们也就侯府的侍从,也都是低着头不说话,没人告诉那可怜的瞎眼小娘子,她的丈夫上楼和其他女人共赴巫山云雨去了。
结果是,卿千玑这一桌子用完饭,小娘子那一桌子的饭菜一筷子未动,凉得透了,她的相公也没有回来。
看得出来她有些着急害怕了,一直坐立不安,好几次起身走了两步,又摸索着坐了回来,看样子眼睛是刚瞎不久的,还未适应盲人的生活。
她又站了起来,这次被桌角磕了一下,身影一晃眼见着就要摔倒,一只柔软的小手扶住了她清瘦的腰,拉着她坐下。
“姐姐眼睛看不见,还是不要乱走的好。”卿千玑也坐在了她旁边,柔声安慰。
那女子听见了帮助她的人的声音,露出感激的笑容,连连点头:“多谢姑娘,我家相公走开了一会儿,我有些着急了,现在看来我还是安静坐着等他下楼来吧。”
“姐姐不是本地人吧,住在这间客栈多久了,对店里可还熟悉?”卿千玑本意是提醒老板娘与她丈夫的龌龊事,两个人合起伙来欺负她眼盲,实在可恶。
谁知小娘子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语气也轻松了几分:“我们与这家店很熟,来的时候就是住这里的,老板娘和伙计都很热情,后来我从浮花宫求医回来后,自然也是住在这儿。”
卿千玑瞪大了水汪汪的桃花眼,惊声问道:“姐姐口中所说的浮花宫可是……”
眼前的人笑着点了点头,缓缓道:“正是东海的浮花宫,闻名天下的医仙,我幼年曾坠入冰湖伤了身子,成亲多年一直未有身孕,整个江南大夫都看遍了也没用。”
“后来父亲的好友给我送了信笺,让我去东海浮花宫求医。我想着夫君不能娶妾,更不能在子嗣上委屈了他,就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了。”
小娘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将她与夫君的相知相遇都说了一遍,原来她出自商贾大家,又是家中独女,她的夫君是入赘的,听说出生和家境都不是很好,但拗不过她的心意,两人还是结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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