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之时乍暖还寒,原本因为节气所赋予的温暖此刻却被一种不祥与骚乱所笼罩着;那看似温暖的阳光似乎都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甚至连日常必需的呼吸也都加重了几分。老董叔虽说第一时间命人搭起了架子,将残骨给档了起来,可是幕布虽然可以挡住了人们的视线,可是却挡不住人言。
“老董啊!我已经让小吴去通报县文化局了,可是这文化局的都还在放年假,而且现在庄子里就这件事传的可是沸沸扬扬的,我怕在这么下去,容易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怕是你我都不好交代了。”一个身形微胖穿着旧式中山装的中年男子在炉火旁来回跺着步,还不时的推一推自己下滑的眼睛。
“要我说这事压一压就过去了,先不要上报了,等一开春消了冻,人们忙活起来,哪里还有时间顾得上谈论这些乱七八糟的闲事了;日子一久了人们也就慢慢忘记了。”一个身形消瘦看样子颇有几分精干的中年男子说道。
“老李你说你这怎么可以了,你这明显就是欺上瞒下,纸早晚是包不住火的,党跟组织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这种行为我不但是坚决反对的而且是深恶痛绝的。”身着中山装的男子推了推眼睛,眼神坚定的说着。
“小王同志,你这个样子讲就真是死脑筋一根了,不就是城墙塌了嘛,不就是露出来几具上了年代的尸骨嘛!我们找人好好的安葬了不就没事了,再说了现在这兵荒马乱的,死几个人都很正常了,你不要搞得什么事情都那么严重的好不好了,再者说了,现在正月都还没过完了,你把这个事情闹大了,我们也肯定不太好过了吧。”老李说着随手将烟头丢进了炉火中。
“老李,你们这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作风真的是让我很没有办法接受的了,什么事情都要这么糊弄过去,这点真是让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了,难道你觉得这几具骨架就那么的不值一提,老百姓的眼睛都是用来出气的;我觉得这有可能是一次十分重大的考古发现,而且就我对这个庄子历史的研究,事情可不像你们说的那个样子,如果你们就这样草草的处理了,我一定会向上级递交一份报告检举你们的这些欺上瞒下的行为。”被唤作小王的中年男子颇有几分学着气息的说道。
“看你书读的不少,可是你说你怎么非要这么死脑筋了?这兵荒马乱的年岁,你这是惹火上身。”见小王一根筋的死脑筋,老李有些怒气的点上了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老李呀!我觉得小王说的很有道理,要不就按小王说的来,让他先写上一份报告,具体说明一下情况,然后到时候交给县里。”老董叔慢悠悠的说道。
“老李你看看还是老董的政治觉悟高!”听完老董叔说的话,小王也是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说道。
听完小王的挑衅,老李停下来,顿了顿手里的眼灰,有些不屑的瞄了小李一眼,心里说道“小孩子,还是太嫩了点。”在老李看来跟老董一起生活共事了这么多年,他可是再了解老董不过了。
“可是你看啊小王,你看你也派人去过文化部了,可是现在大过年的大家都休息了嘛,你看你现在如果把这个事情如果给闹大了,你说这大过年的全庄子上下男女老幼的不少人了,肯定是人心惶惶的,过年过的心里也舒坦不到那里去,我觉得这事是个急事,可是晚上几天早上几天都是要向上反映的不是,你先把到时候的东西给备齐了,然后到时候也方便;城墙呢我先找人把他给围起来,你看这样总可以了吧!”老董叔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董还是你说话在理呀!”小王有几分得意的瞥了老李一眼。
“那这样小王,我看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准备准备到时候用的材料,这也没几天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耽搁了事。”老董叔笑着催促道。
听着老董说的也十分在理,小王便是有些志得意满的从炉火旁站了起来,捏了捏领口,颇有几分桀骜的震了震刚才弯腰被挤得出了褶子的中山装,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你真的打算答应他了?现在这时局怕是会给庄子带来大灾祸了。”看着小王走后,老李起身叼着烟,搓着手,在炉火边坐了下来。
“我怕压下去,到时候还会被翻起来,而且这些日子说定他心劲就没那么大了……”老董叔望着小王离开的方向有些苦涩的说道。
“小泥鳅能翻出什么事儿了,到时候我们知道的人咬死没有,他还能翻了天不成。”老李有些激动的说的,眼中的火焰不知是炉火还是怒火。
“只是今天这事到目前为止又不是只有几个人知道,光天化日的,那么些个人都瞧见了,到时候你让谁不开口了?管得了你我,管不了别人啊,现在这人都害怕自己担事了,没有人能藏的住。”老董叔有些无奈的说道。
“唉……”听着老董的话老李也是长叹了一口气。
“现在这世道,出了这个事,要是传出去,给庄子带来什么灾祸的话,我们可就是这个庄子的千古罪人了,就不要说对不起祖宗了,就是当下的族人都不好交代了。”老董叔长叹了口气说到。
“哎,要不一不做二不休,一狠心我去把这烦人的小王给做掉,权当是提前活动筋骨了。”老李听老董说完之后有些发狠的说到。
“算了吧!我们都这把老骨头了,再者说这家族辛秘历来只有三人可以知道,虽说小王是外族人,可是他的底细你我到现在都没有弄个清楚,就怕到时候引来更大的灾祸,看看周旋一下能不能把这事给周旋过去,再探探小王的底细,还有就是城墙……这事应该知会过七叔公了吧!”老董叔眉头紧凑。
“七叔公那我一早就知会过了,只是七叔公最近挑了一个孩子……”老李凑在炉旁拱着腰说到。
“那孩子确定是老张家的那小孩子了?”老董叔有些意外。
“七叔公应该不会看走眼了……”老李一脸认真。
“也真是世事难料啊!我以为会是那小子了……不过也还不算太过意外。”老董叔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你是说那胖小子,我倒是觉得老张家那小子比那胖小子可是强上不少,倒是没多少出我的意外。”老李打了个哈欠说到。
“天意难违啊!”老董叔感叹道。
“谁说不是了,想想我们年轻那个时候可是比他们强上太多了了……哎,不早了,该走了。”话音未落老李便起身扬长而去。
看了看老李的背影,老董叔颇有几分落寞的站在大堂内望着墙上的画像有些无奈的说道“要变天了啊……”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不敢说传千里,单这一个方圆都没有二里路的小庄子一下子可就沸腾了起来,茶余饭后,几乎每个人都在说着同样的一件事,那便是这土城中的三副骷髅架子,其中一些人更是牵强附会的将小庄子跟神话故事中的酆都古城联系在了一起,更是添油加醋的添加了一些玄而又玄的东西在这上边,以至于小孩子大晚上都不敢出去遛弯了,甚至连村口的老黄狗似乎都经常耷拉着脑袋没有了精神。
而流传最多也最为正宗的一说法,是说这里之前连年征战,可是只要驻扎在这里的将军不论才干大小都没有打过败仗。据说都是因为在最初这古城修建之时无论这匠人怎么卖力,这古城总是修好就坏掉,而且总是修了这处那处便是有塌掉,而这筑城又最是劳民伤财,无奈之下,当时驻扎在此的将军只能找来一些个风水术士给瞧上一瞧,可是这些能人异士都是摇头表示没有办法,就在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来了一风水鬼算说让他瞧上一瞧定有办法,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也就领上他瞧了一瞧,只是这一瞧倒是瞧出来了些门道,那风水鬼算颇有几分道行的说道天门村此地风水极盛,盘卧着一条活龙,而这龙气旺盛,筑城相当于囚龙于此地,所以一般的风水布局自然是困不住这活龙的,虽说常人不能理解,可是一听这道人说的还颇有些道理,将军便是继续询问道可有什么破解之法,那老道确是故作玄虚的说到,若要有破解之法还需在此地多瞧上几日。将军问那道士需要几日,只听那道人自信满满的说道,不消三日!三日之后定是给将军一个答复。都说这一般有能耐的人都是事多,将军便是耐住性子的等了三日,三日后那道士说道:如若强行在此地建城确有一法,只是这一法,那就是要寻来一人,需要此人来扛住这城墙,这下子可是把将军给整糊涂了,去哪里找这么一个大活人可以扛起一座城了,只听那老道人接着不紧不慢的说到,如若要找一活人那定当是真神在世,可是世人终归是凡胎肉体,可是这城墙终归还是要筑的,只是若要这城筑好,定需要以活人来殉葬,此法一出。将军大怒,大喝到你这妖道怎想着无端害人性命,不可留,说着便是要将那道人拖出去斩了,只见这道人依旧是不紧不慢的继续说到将军你且听我讲完,虽说这筑城要害人性命,可是若此城筑好,必定是固若金汤无人能破,不但可以锁住此地的龙气更是可以加官进爵,一听后话,将军便是思索了良久才继续说到:除了此法可还有他法?那老道答说别无他法,将军便继续问到只是这用谁来殉城合适了?像是早就料到如此一般,那道士便是又来一计说道将需要人来殉城的消息放出去,看有没有一些自愿的人,若是有定当重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可是布告张贴出去近半月有余依旧是没有人来领赏,毕竟谁都知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个道理;无奈之下只能又找来那道士看是否可有别的办法,只是这道士却讲出了更为狠毒的一计,便是夜深时悄悄喊兵士的名字,若是有人应答,那便以此人来殉葬,可是这兵士本就时刻待命,有人喊起定是应答,结果凡是叫到军士基本上都被选中,结果这些人便是被殉了城,还别说那老道士还真是厉害,有人殉城之后,这古城落成之后便是从未塌过,而且此地固若金汤从未有人能攻破此地,将领也都如那老道所说一般都平步青云,而传言中最神的要数这古城落成之时,天空中瑞气升腾化成一条巨龙,盘旋于古城上空,还不时发出阵阵龙啸,而为夸张的是说为了纪念这些军士便是有了战鼓擂。
当然这也只是村中流传较为正统的一些说法,只是故事终归是故事也就是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而已,最多也就是有了些实物来佐证这些故事罢了。
再说说当初捅了这篓子的几个孩子,虽说几人多少心有惧怕,可是自古以来就不乏那些胆子大的人,尤其是猴子跟二狗这群人,自大出了这事之后这群人便是整天厮混在一起,想着看能不能扒拉点值钱的东西下来,只是这石头跟胖子却是变成了老董叔家的常客。
只是盯着这的又不只是这几个孩子,还有那一身书生气的小王,他平日里可是像找到了知己一般,每天都在老城那里,仔仔细细的研究那几具残骨,只是说来也奇怪庄上的那些关于老城的流言蜚语似乎他也去用心的都记录下来,只是更多的是用一些较为理性的方法去做一些研究。跟小王不同的是七叔公是第一个站出来主张厚葬掉这些将士的人,而且得到了好些个人的赞同,一来是因为七叔公德高望重,二来是因为七叔公也是每年祭祀的大祭司。两者之下,舆论也是慢慢的倾向了七叔公,只是这小王太犟任凭别人怎么劝说,愣是没有一点的作用,所以这也就一直这么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