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氏不耐烦地说:“得了,喜姐儿,赶紧跟宝姐儿家去!”
常喜儿身子轻抖了一下,秦宝珠柔声对她说道:“咱们走吧,我家有好多好吃的呢。”见她没有反应,秦宝珠也不以为杵,对翠姑说:“翠姑姐姐,你抱抱喜儿回咱们家可好?”
翠姑笑道:“喜姐儿怕是有些怕生呢。”她抱起常喜儿,常喜儿身子轻轻颤抖着,似乎在极力忍着惧怕,翠姑轻轻拍她的后背安抚了好一会儿,她才渐渐放松了些。秦宝珠拿起常喜儿那个轻飘飘的小包袱,跟殷氏道了别,就跟着翠姑回去了。
回到家,打开常喜儿的包袱一看,里面就两件脏兮兮的破衣裳,还是大人的样式大小,看样子是常木匠的旧衣裳。
“我不是送去好多阿雪的衣裳么,大嫂都扔哪儿去了?”常顺娘让翠姑把那包袱扔了,拉着常喜儿去洗澡。当她除去常喜儿身上的衣裳,虽已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双眼泪垂。常喜儿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使完好的,往往旧伤未好又添新伤,也不知受了多少虐打。待常喜儿洗完澡换上秦宝珠一套半新的衣裤,虽看着还十分瘦弱,可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过几日,常顺娘又给常喜儿缝了两件新衣裳,再加上秦宝珠不合穿的旧衣服,常喜儿就经有不少可换洗的衣裳了。
常喜儿在秦家住了几日,初时还十分惊恐,整日睁大着惊恐的眼睛躲在角落里。秦宝珠常常给她拿吃的玩的,跟她说话儿,日日与她同寝同食,再加上常顺娘和翠姑悉心照料,这个两岁多的幼儿渐渐显露出她这个年龄应有的童真。
这日,秦宝珠正和常喜儿在院子里玩,门外忽然传来货郎的拨浪鼓声。秦宝珠拉着常喜儿跑出门去,已经有许多小孩儿小姑娘围着货郎了,一个个买小玩意的、买小活计的、买吃食的……挤来挤去十分热闹。秦宝珠拉着常喜儿,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从随身的小荷包里倒出一文钱,这是前儿常顺娘给她零花的。
“要四块饴糖,挑大块点的。”
货郎调侃秦宝珠说道:“你这小不点,居然还晓得要大块的。”说着,他麻利包好四块糖饼递过去。
秦宝珠拿在手里,又拉着常喜儿挤出去。两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秦宝珠挑了块最大的递给常喜儿。常喜儿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却不知道这是吃的。秦宝珠抓住她的手帮她把饴糖往嘴里送,常喜儿这才尝到滋味,喜滋滋舔了起来。她很快就吃完了一个,有眼馋地盯着秦宝珠手上剩下的三个糖饼。秦宝珠笑说:“这么好吃吗?吃多了对牙齿不好。”话虽如此,她又给了常喜儿一块,还放了一块进常喜儿随身挂着的荷包里,“你吃完手里头的那个就好啦,这个荷包里的明儿再吃,好不好?”
常喜儿应了声,专心致志吃起手中的饴糖来。秦宝珠也啃了一口最后剩下的那块,觉得甜味淡淡的,比不得前世那些糖果。不过,这饴糖是她在这儿见过最甜的糖了。这种成块的糖饼味道稍淡,但是价钱也不太贵,很多小孩子都喜欢。另外还有一种软的,跟麦芽糖差不多,甜味浓一些,却是比较贵,一般人家也很少买。除此之外,秦宝珠在这一世还没见过上辈子随处可见的白糖和冰糖,想来,这个大璋朝不是没有这东西,便是昂贵到平民百姓消费不起。
两人吃完了糖,才手牵着手进门去。常顺娘正在房里做针线活,一看到她们俩,就放下手里的活计,朝她们招手问道:“你们吃了什么,弄得嘴巴脏兮兮的。”
“方才去货郎那买了饴糖。”秦宝珠在常顺娘身边找了个舒服的位子,拉着常喜儿坐下。
“馋嘴猫!”常顺娘拿手绢替她们擦了擦嘴,又唤翠姑打水来给她俩洗手。
“我们家宝姐儿真是藏不住钱哪,那一文钱全花掉了吧?”常顺娘帮她们洗干净双手,顺便还擦了擦脸,才对秦宝珠嗔道。
秦宝珠吐吐舌头,无话可说,她确实是把钱都花光了。倒是翠姑为她说话道:“夫人,依我看,宝姐儿是个善心的呢。刚才我都看见了,宝姐儿买了四块糖饼,给了表姑娘三块,只留一块给自个呢。”
“真的吗?”常顺娘摸摸秦宝珠的头,说,“好孩子,姊妹之间就是要相亲相爱。我们宝姐儿做得对。”常顺娘从身上的荷包里取出两文钱,一枚给秦宝珠,一枚给常喜儿,又说道:“可是,你们以后花钱可不能一下子都花掉,还要存一些以备不时之需,明白了吗?”
秦宝珠自然是懂的,难得的是常喜儿居然也点了点头。
不觉之间常喜儿在秦家住了大半年,养得白白胖胖的。她开朗了许多,看到人不再害怕得直躲,有时甚至还主动跟人说话,跟刚来秦家时已经判若两人。常喜儿最爱的就是跟在秦宝珠后头跑,就跟小尾巴似的。秦宝珠吃饭,她也吃饭;秦宝珠玩耍,她也玩耍;秦宝珠看书,她也看书;秦宝珠睡觉,她也睡觉。这让秦宝珠觉得十分好笑,有一回,她故意躲起来让常喜儿找不着,常喜儿急得都哭了,秦宝珠只得立刻出来好生哄她。从那以后,常喜儿就黏得她更紧了。
常喜儿住在秦家的这大半年里,殷氏与罗氏均没有提过让常喜儿回家之事,尽管她们就住在隔壁,可这些日子以来都没到秦家来看一眼,一副不闻不问的模样。秦宝珠觉得如此倒好,省得她们又把常喜儿弄回去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