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蓝掌柜一下慌了,他双手被反剪捆住,两条腿还是可以动的,急忙挣扎着跪起来磕头求饶:“东家饶命!我真是被这贱妇下药的呀。她下贱,是她该死!”他嘭嘭磕得头破血流,看着着实凄惨。
不过秦持重不为所动,蓝掌柜绝望地直起身,仇恨地瞪着郝姨娘。他扑过去,手不能动,双脚却是绝情地踢打她,疯了似的叫:“贱人,叫你勾引我!不是你下药,我能看上你这残花败柳?你怎么不自己去死,拉上我陪葬做什么!”
郝姨娘没有躲闪,只是流泪道:“蓝郎!蓝郎!我们生不能一起,死能在同一日,这样也很好。”
“好个屁!老子要被你害死了。老子不过是玩玩你而已,你以为你是黄花大闺女还是绝色天仙?真以为我要娶你?做梦!”
郝姨娘猛然抬头,不可置信说道:“你明明说心里只有我一个,一辈子都想和我在一起的。”
蓝掌柜冷笑:“不过是随便哄哄你罢了!”
“你骗我!我还为你打掉了一个孩儿!”郝姨娘大声尖叫,跟蓝掌柜扭打起来。
“住手!来人!来人!”秦持重暴喝,瑞儿媳妇带着两个粗壮的婆子进来。“将他们关进柴房,明日送到官府!”
郝姨娘本来就身子弱,没多大力气;蓝掌柜平日里养尊处优,也不甚健壮。两个婆子平日里做惯重活的,力气比普通男子还大,正好一人提溜一个。
郝姨娘本来还为蓝掌柜的薄情寡义痛哭流涕,到要被拖出门时才反应过来,抱着门框不撒手,朝里屋的秦持重大喊:“奴婢以前救过老爷,老爷曾许奴婢一个愿望的,求老爷成全!”
十数年前,秦持重差点被惊马踢中,是郝姨娘挡在他前面,代他受了那一脚,也正是因为如此,秦老夫人才将当年还是自己屋里丫鬟的郝姨娘给了秦持重做通房。而郝姨娘因为被马踢过,落下病根,身子一直不大好,秦持重感念她的恩情,许她一个愿望。
“她还有脸挟恩图报,快拖出去!”常顺娘怒道。
出乎意料的是,秦持重没有拒绝,只是沉着脸森然说:“就让她回来,看看有什么遗言!”
“老爷,”郝姨娘匍匐在秦持重脚跟前,“奴婢之罪,万死莫辞。求老爷看在当年那一点的情分,不要将奴婢送去官府。”
秦持重怒极反笑:“怎么,你不是不怕死吗,后悔了?”
“奴婢犯下这般大罪,岂敢求活?奴婢只是求老爷不要将奴婢的丑事公开,因为二姐儿已经许了人家,要是让左侍郎府知晓她的生母如此不堪,婚事恐要生变。二姐儿也是老爷的骨血,万请您乞怜。只要老爷不把奴婢送官究办,您在府里要将奴婢杖毙也好,开恩幽禁也好,都随老爷,奴婢绝无半句怨言。”
秦持重一怔,这才想起如何处置郝姨娘关系到秦贵珠的婚事。他看向秦贵珠,见她瘫坐在地上,痴痴呆呆泪流满面。他左思右想,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常顺娘连忙跟上,经过瑞儿媳妇时,低声吩咐暂且将郝姨娘关进柴房,这才追上去。
回到榴园,秦持重一股郁气无处发泄,见常顺娘跟着他后脚进来,不免迁怒:“你是怎么做主母的!那么个大男人屡次进出内院,居然才发现!”
“老爷,是妾身太疏忽了。”常顺娘接过丫鬟沏过来的碧螺春,用手在杯身试了试温度,才给秦持重奉上,“这是刚从江南采买回来的碧螺春,口感香气比以前的更好,您先喝口茶消消气,看看这茶合不合心意?”
秦持重坐下接过茶轻啜了一口,这才脸色稍缓,说道:“夫人有心了。”
“老爷,”常顺娘绕到秦持重身后,一边给他松肩一边柔声道:“妾身失职,任凭老爷如何责罚也不为过。可如今要紧的是,郝姨娘该如何处置?”
秦持重把茶杯重重往旁边的桌子一放,冷声道:“这该死的淫|妇,杖毙了事!”
“老爷,郝姨娘还不能死。”
秦持重听闻此言,正欲发作,常顺娘接着说道:“老爷且听妾身一言。如今二姐儿马上就要出嫁,若是生母在这节骨眼没了,她就要守孝,如此一来,跟左侍郎府的婚事恐怕要黄了。一则,左侍郎府的乐二哥儿急着要冲喜,等不了那么久;二则,要是郝姨娘暴毙,不免惹人怀疑,有心人一查,恐怕她通奸的丑事要瞒不住,最后丢脸的还是咱们秦府。您看,妾身说得可有道理?”
秦持重沉吟片刻,才道:“夫人提醒得是,可不杖毙那淫|妇难解我心头之恨。”
“不如这样,您看可使得。”常顺娘继续不轻不重捏着秦持重的肩膀,把他伺候得舒舒服服,“将郝姨娘关进府里东北角那个荒僻的小院子,然后封起来;或者将她送进道观长伴青灯赎罪。无论是哪一种,都是熬着活,岂不比死还难受。留她一命,二姐儿还要感激老爷的大度,日后定然不会跟娘家生分。她嫁进左侍郎府是大大的高攀,对咱们秦家指不定就是一大助力。至于郝姨娘的丑事,今晚是由三姐儿揭发的,惊动的人不多。妾身将那些把不住嘴的都远远打发出府,剩下的也就不敢乱说了,不会影响到咱们秦府的脸面的。”
秦持重的脸色这才全然舒缓过来,拉住常顺娘的小手拍拍:“还是夫人考虑周到,一切就依你的意思。邬姨娘和三姐儿那边,你可要好好敲打敲打。她们可真太不知事了,还是夫人你贤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