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满脸红光,她点点头,没顾上跟方成妈说话,便打着节奏跟着唱上了。
一屋子老人全在放歌,方成妈先是跟着小声哼哼,然后索性放大了声音,咿咿呀呀:“渔民的光景,一年更比一年强,啊—啊啊啊昂……”年轻的时候,方成妈也是厂里的文艺骨干呢!
唱完洪湖水,又唱红珊瑚,几首歌之后,金喜善走上台:“叔叔阿姨,看到你们唱得这么好,我太高兴了,你们辛苦一辈子了,也该享受生活了,我们康健王就是代表您的孩子们孝顺陪伴你们的!让我们举起手中的蓝莓养生酒,共同祝愿我们长命百岁,幸福安康!”老同志们跟孩子一样拿着杯子碰碰砸砸,一片喧闹。
金喜善:“关爱老人,幸福晚年,我们的活动口号是—”老年人振臂高呼:“保健哪家强,中华康健王!”然后按着《娃哈哈》的调子拍手集体唱:“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康健王产品护佑我,老年人脸上笑开颜!”
方成妈快活地一捣李老师:“跟上回报社组织的温泉旅行一样!好开心的!”
李老师大声回答:“不一样!这是国字头的!”
参加这场活动,方成妈和李老师各花小一万。除了免费的十个土鸡蛋,每人拎回家几大兜子康健王。
小金还隔三岔五上门回访,她问东问西,还帮着洗碗陪着择菜,聊天也不嫌弃方成妈妈的耳朵不利索。
小金:“阿姨,上回那几盒康健王,您是按顿吃的吗?”
方成妈:“啊,要炖着吃?”
小金搂着方成妈的肩膀笑出泪花:“我的亲姨呀你太可爱了!我问你,是一天三顿这样吃吗?”
方成妈不好意思解释:“耳朵不好使,老是打苍蝇。”
小金:“啊呀,你们也这样说!”两个人一对,原来还是老乡,更亲近了。
郑雨晴在粟主任办公室里转着,指着萧条的鱼缸:“一条都不剩了啊!我最喜欢那条大肚皮……”
粟主任:“嗨!现在哪有这个闲情逸致啊!”
郑雨晴一笑:“是没有信心了吧?”
粟主任一愣,不知如何作答。
郑雨晴盯着他的眼睛问:“憋着要走的心了?”
粟主任想半天,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想去电视台?”
粟主任大惊:“谁告诉您的?”
郑雨晴哈哈一笑,指指粟主任桌子上,报纸下遮的收视率分析和电视台节目营销策划书。
粟主任尴尬地收拾:“晴姐,我也不瞒你,我寻思着,电视比纸媒要死得慢些……”说完觉得这话欠妥当,“对不起郑社,我说错话了!”
郑雨晴反倒无所谓:“没关系啦,纸媒要死又不是什么秘密!外地几家报社,都挂死亡倒计时牌牌了……打算什么时候走?”
“再过两三个月。”
郑雨晴点点头,她沿着书架,把粟主任曾经做过的文案一个一个摸过去。
粟主任不知如何处理这样的尴尬。
郑雨晴伤感地说:“小粟,我年长你几岁,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但一起合作过好几次新闻策划。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我的人品,你也晓得。”
粟主任摆摆手,有些不忍:“晴姐,谈工作,不谈感情。”
郑雨晴叹气:“是啊!谈感情,伤钱啊!我们社,哪给得了电视台的报酬呢!”
粟主任:“纸媒,现在都夕阳西下了。趁现在还有地方要,赶紧挪吧!说实话,我也只能去电视台了。我去新媒体,人家都不要,嫌我老了。那都是年轻人的天下。”
郑雨晴有些轻慢地哼了一下:“他们的天下?连桌子灰都不知道擦的人,就能占领世界了?还不到时候。”
“到不到,不由你我说了算啊!”
郑雨晴突然抓住粟主任的手:“小粟,我真不好意思挽留你。说实话,如果不是把我点将到这个位子上,说不定你今天干的事也是我正在干的。我是女人,又没什么能力,这一摊子撑下来,还得靠你们这些男人。我不过是个过渡,未来,终究是你们的。我想请求你,容我一段时间,把这儿收拾得不那么难看了,转交给你们。到时候,或走或留,你再定。”
粟主任有些犹豫:“我和电视台,都说好了……”
郑雨晴:“你自己辛苦点,两边的活儿都抓起来,我既不能挡住你奔好日子,又不希望你落空。电视台里……我这样说吧,人才济济,关系比我们这儿还要复杂,你到时候再想回来,就难了。你说呢?”
郑雨晴说完就走了,留下有些愣神的粟主任。
张国辉这条癞皮狗真给郑雨晴叼回肉来了!除了温泉的广告款,陆续又有不少款子回到集团的账上。钱总监拿着张国辉自己造的提成表,请示郑雨晴:“郑社,你看这个。这么多钱……”
郑雨晴问:“没算错吧?”然后痛快地签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