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黎看着他碗里的面条,既心疼又无奈,最后干脆一抹嘴巴起身,决定眼不见心未净,“我吃饱了!先去忙了,你慢慢吃。”
他留下了小半碗面和一块牛肉,快步走进了清晨微凉的山间。
霍琮在后面叫了他两声,郦黎权当没听见,探头把还在呼呼大睡的安竹从帐篷里喊醒:“醒醒,英侠来看你了!”
安竹吓得在被窝里一哆嗦,上半身倏地弹起:
“谁?谁?阎王爷啥时候来的!?”
一睁眼,就看到陛下逆着光抱臂站在面前,安竹讪讪一笑,啪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但不重,“陛——少爷,您起的真早,瞧我这眼力见,您都起了我居然还睡着,该打!”
“行了,知道你这几天赶路还要伺候我,也累够呛,没怪你,”郦黎看着安竹睡得乱糟糟的鸡窝头,笑了笑说道,“马上要走了,随我一起去发药吧,这几天我打算开个问诊,你先洗漱吃点东西,然后随我到伤兵营转一圈。”
安竹立马手忙脚乱地开始穿衣服,因为早上温度太低,还啊嚏啊嚏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他倔强道:“少爷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郦黎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但霍琮现在的状态还算不错,能吃能跑能跳,暂时不需要人操心。
作为医生,郦黎见过太多重症病人,来看病的时候还好好的,一听诊断结果立马吓得不行,没几天就虚弱得下不来床了。
所以他还是坚定自己保密的想法,打算先摸清楚军营的大概情况,与霍琮身边的亲兵和手下将领打好关系,借机打探情报,再根据他的身体状况对症下药。
霍琮也由着他去,无论郦黎做什么他都不阻拦。
只是等到了午后,军营里生火做饭时,一个亲兵偷偷找上了他。
“主公,咱们军营里新来的那个年轻军医,真是您的亲戚吗?”他语气有些迟疑地问道。
霍琮盯着他:“是,怎么了?”
“可能是属下多心了,”亲兵犹豫道,“但这个人,我觉着,有点儿像是那樊王派来的细作。”
霍琮:“……为何如此之说?”
亲兵道:“属下数年前见过樊王的长子,说实话,与此人的眉眼有几分相似。”
“天下容貌相似者很多。”
“但他身为您的贴身军医,不跟在您身边保障,反而一上午都泡在伤兵营里,还一个劲儿地向我们旁敲侧击您前几日的身体状况,这难道不是细作的表现吗?”亲兵质疑道。
像是怕霍琮不信,又苦口婆心地劝他,“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主公!您是三军主帅,大景功臣,陛下对您如此信重,必定前途无量,要是我,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不如您把这军医交给我审问吧?”
霍琮费了一番功夫,把人打发走后,将这番话转述给了郦黎。
郦黎瞪大眼睛:“这人早上还跟我闲聊,夸我一看就是个干大事的,竟然转头就跑到你面前告我的黑状?居然还说我是细作!”
他气得不行,要去找那人算账,被霍琮拦下来了。
“我已经与他说了,你是我表弟,”霍琮微微笑道,“倒也不必这么计较,他是一路随我拼杀出来的兄弟,生死之交,在不知道你身份的前提下,有顾虑也是正常。”
郦黎斜眼瞥他,“我怎么觉得,你在偷着乐呢?”
“怎么会。”
霍琮唇边的笑意消失于郦黎端来的一碗苦药前。
热腾腾刚煎好的中药,扑面而来一股令人胃部收缩的清苦味道,光是看到那黑漆漆的汤汁,就能想象它在舌尖回荡蔓延的口感,一定叫人此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