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报终于在初冬之际传来,立时之间,朝野上下,欢腾一片,又逢新年将近,百姓张灯结彩,以自己的方式来庆贺这百年不遇的大胜,整个大秦都陷入了一片沸腾的海洋。
朝野之上,大秦景帝李玄谨亲自率人祭祀宗庙,祷告天地,大秦,也象征着这个立国已有百年,割据一方的势力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稍微懂些军略的人便会明白,取得川中之地对于大秦来说是如何的重要,值此西夏金国内乱不止,国势衰微之际,大秦上有明君,下有干臣,内有贤臣,朝政稳固,外有良将,兵精粮足,今又得天府之地,假以时日,进窥中原,扫荡江南,复汉家故土,再也不是梦中图画,秦皇汉武之功业好似在这一刻明明白白的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便是那些谨慎保守的老臣们也欣喜若狂,可以想见的,此战过后,燃起熊熊野心的大秦上下,整个国策都将转移开来。。。。。。。。。
就在大秦大张旗鼓庆祝这番大胜的时候,赵石此时已然身处凤翔府境内,一行队伍行走在宽敞的官道之上,随行文员三百有余,所率军兵两千余人,加上粮草辎重,整个队伍逶迤足有数里。
带着这许多人马,又有辎重和那些文员拖累,这速度已然算是不慢了,这还是赵石努力的结果,钦差仪仗都收了个干净,路上除了在驿站休息一晚半晚之外,其余府县停也不停,只是埋头赶路。
出了京兆府之后,更是将那。些随行文员折腾了个够,想要坐轿?做梦去吧,所有文员尽皆换马,至于所带一应奴仆,轿乘,皆弃置于道途。
乘马受不了?要么让人将你腿捆。在马上,要么回转京师,两条路,人选其一,于是这支掺杂着些世家子的朝廷命官队伍一时间是怨声载道,都说羽林将军赵石如何如何,来之前也未尝没有做好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却是发现这位闻名已久的羽林将军做的比他们想象的更绝,也更加霸道。
俗话说的好,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已经离了京兆,这些当兵的在主将一声令下之后,翻起脸来,还真是让人有苦难言,不过尽管这些世家子,朝廷命官心中怨愤,但真要说敢去找正牌钦差大人理论的却没有一个。
他们都是久居京师之人,这位羽林指挥使的传闻。不是听了一天两天了,当初这位刚刚执掌羽林左卫,就曾将羽林军中有名的混混儿,辰王的孙子李全德以及直属上官羽林中郎将费老大人的孙儿费榷两个抓了错处,一顿军棍拍下去,之后这两位就消了气焰,在这位大人麾下老老实实的当起了亲兵,今日轮到自己到了人家手下,虽说身上都有朝廷谕令在身,并不真的归这位大人统管,但这一路去川中万里之遥,逢个错处,拿你来立立威,还能有人管得了?
就他们这些文人世家子的身子骨,别说吃军棍了,。就是几下拳脚,还不得散了架子?他们这些随员,虽说身份来历各异,性情刚烈的,柔弱的尽皆有之,但在这个时候,却无一人真个去到那位钦差面前闹上一闹的。
如此一来,到是让有心整治几个的赵石再也不。好发作什么,只是一路上几次强调军规戒律也就罢了,不过行进速度却是提了上来,不一日就已经来到凤翔地界。
“听闻凤翔府乃。是大人乡土所在,乡梓族人皆在此间,大人任职京师,公务繁忙,想来以后也难得回转,如今路途还远,又不急于一时,何不。。。。。。。。”
钦差副使,礼部员外郎曲士昭笑眯眯的道,话虽没有说完,但意思是个人都明白。
赵石微微侧头瞅了这位一眼,曲士昭,此人的根底他清楚的很,宫中曲妃的长兄,家中父兄都是当兵吃粮的,也算是一家将门,但惟独此人却是当了礼部的官儿,到也颇似当年杨感的际遇。
说起来,当年他在景王府的时候,由于李全寿,和曲妃手下之人颇有些冲突,而如今,景王李玄谨登基为帝,李全寿也就成了皇子,而前些时,从李全寿嘴里得知,那位曲妃娘娘怀胎十月,终于产下一子,景帝子嗣就李全寿一人,如今多了一个儿子,又逢川中大胜,其喜悦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听说在宫里那位曲妃娘娘已然母凭子贵,地位水涨船高,很是得了些实在的好处。
但李全寿说起此事,却是有些咬牙切齿,皇家亲情淡薄在他身上可谓是表露无疑了,这事往深了想,与赵石也不无干系,他与李全寿交往密切,这在京师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大秦皇位之争每每都是惊心动魄,他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在景王府的见闻也让他知道,那位曲妃娘娘也是个不甘寂寞的,还没有儿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算计起年幼的李全寿来了,如今真个诞下皇子,以后恐怕事端不会少了。
可以想见的,到时此子长大成*人,必和李全寿有一番争斗,而他已经在头上刻下了皇长子党羽的标记,什么是政敌?眼前这位和他赵石就是政敌,当然,这些都是府中的陈常寿和张世杰等人在听闻副使人选时琢磨出来的,他赵石还没有这等敏锐的政治神经,所以这一路上,虽说两人自始至终都未表露出什么敌意,但相互戒备总是难免。
既然有了戒心,身旁这位曲大人虽说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彬彬有礼的模样,行进路上也一直都未表示什么异议,但赵石既然注意了他,一些特异的神色便也难逃他这位受过专业心理学,精通各种审问技巧的特种战士的眼底。
就拿方才说吧,这些话出自其口,眼神便有些闪烁不定,话虽是好话,但其人定然没安了什么好心。
赵石微微一笑,他虚与委蛇的功夫现在也是渐长,脸上神色也越来越是自然,这时和曲士昭并辔而行不紧不慢的道:“军务皇命在身,哪里顾得上这个?听闻曲大人之乡土也离此不远,若是大人有心,不若柱国成全大人一二?”
曲士昭脸上僵了僵,片刻之后,便恢复如初,自然也难逃赵石的观察,两人对视了一眼,却是同时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大人作为正使钦差,都不敢擅离,下官不过是副使,却也没那个胆量的。。。。。。。。”
良久过后,曲士昭却又笑道:“大人领兵法度森严,进退有据,下官乃是文官,不过早就听闻大人善战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一介武夫而已,大人有话直说便是。。。。。。。。。。”
曲士昭微微一笑,这一路上虽说并不太远,但对眼前这位少年新贵却是多了许多的了解,他出身将门,说起来对于行伍之事可不如他自己所说那般无知,一路上赵石种种作为他都瞧在眼中,其手下传扬已久的羽林左卫也观察了个遍,却也在心中暗自赞叹此人果然有些干才,羽林军积弱甚久,却在此人手中使了出来,也可见此人之才干了,胆子也着实不小,这些随行之人哪个又是简单之人,却被其揉搓了一遍,却连个敢当面辩解的都没有,这名声可是已经深入人心了,名声是什么?很多时候名声和威望是息息相关的,有了这般的才干和名望,现在看来,其人将来之前程实不是他曲士昭可以比的了的。
心中这般打着转儿,他是个性子颇为深沉之人,方才试探了一下,一无所获,便也不再纠缠,更是执足了下官之礼,丝毫不以年纪而有所轻慢,脸上神色也郑重了起来,“下官觉着,大人这般急行,有所不妥。。。。。。。”
“哦?”
“大人请想,捷报入京不过数日,我等便已到了凤翔,过了凤县,再进便是金州,也就到了蜀中地界了,依我等行进之快,不出半月,便到成都。
而大人此去,是为宣旨犒赏三军将士,而蜀都方下,沿途之地尽皆经过兵乱,这先不说,而我等乃持节钦差,钦差一到,便如陛下亲临,沿途见些凄惨残破之境况也罢了,如若到了成都,那里还未收拾干净。。。。。。。。。到时不光我等面上无光,恐怕吴大将军等脸上也不好看啊。。。。。。。。。”
他这里说的可是正事了,赵石也收起了心思,沉吟了一下,这事他到真未想到,他只想着一路急行,也好少些麻烦,可见,这位置不同,想到的东西也是截然两样的。
“那依大人之见。。。。。。。。。”
“放缓行程,给他们多些时日准备,陛下虽说盼我等早归,但大将军等血战半载,劳苦功高,这等情面也是要给的,我等只需多拖上十日,也算是尽了本分,成都府再要安稳不下来,也就不是我等的过错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