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般的惆怅。
撑着油纸伞,独自
彷徨在悠长,悠长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飘过
一个丁香一样地
结着愁怨的姑娘。
——《雨巷》
邂逅情诗的甜蜜与忧愁·0杭州曲曲折折的小巷里,江南烟雾蒙蒙的细雨中,诗人戴望舒擎伞而来,他遇见了一个擎着油纸伞行来的女子,孤独的他,哀怨的她,她朝他走来,他向她走去,两个人,在此有生最美之年,狭路相逢,相逢在一个杭州的小巷里——此刻,他正在世上此处行走,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走向她;而此刻,她正在世上的此处走,无缘无故地走,走向他。而四周烟水茫茫,流汇在他们这两朵孤舟下,只为掀起浮世的沧浪,让这两艘人世里孤独的小船在偌大江湖里相遇。
而相遇之后呢?她叹息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错舟离去,她像梦中飘过的一枝丁香,像梦一般凄婉迷茫。
仿佛从未相遇,既不回头,也没不忘,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独留一个诗人在雨的哀曲里,在消了她的颜色、散了她的芬芳的杭州小巷里,以为是梦,他在杭州的一个小小雨巷里做了一个梦。然后他彷徨在这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他希望能再飘过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
他这一彷徨,就彷徨尽了一生,也再未遇到过那个女子,那个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其实,他曾经遇见了她,以为他可以抹去这个姑娘那结着的丁香般的愁怨的,但是,其实,那结着丁香般愁怨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的哀怨她的寂寞她的凄清,皆不为他而生,而他一生的哀怨、寂寞和凄清,却皆因她而来。他穷尽一生,都再未走出这条杭州的雨巷。
那一年,他为了躲避国民党的抓捕,跑到朋友施蛰存的乡下家里小住,于是在这里,他遇见了她,这个比他小五岁的少女,他梦中的如丁香一般结着愁怨的姑娘,这个叫施绛年的女孩是施蛰存的妹妹。
在一九二七年的此刻,梦想光临,戴望舒遇见了那个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里走过的,像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
一九二八年八月,他这一首美丽的《雨巷》发表在《小说月报》上。与他一起住在施蛰存家的杜衡后来回忆说:“《雨巷》写成后差不多有一年,在圣陶先生代理编辑《小说月报》的时候,望舒才突然想起把它投寄出去。圣陶先生一看到这首诗就有信来,称许他替新诗的音节开了一个新的纪元。”
是的,这是一个新纪元,也是诗人的新纪元。我们得到了一个笔名叫戴望舒的“雨巷诗人”。望舒,是神话传说中替月亮驾车的天神。又名“纤阿”,指美女姣好貌。又指山名,有女子处其岩,月历数度,跃入月中,因为月御也。屈原《离骚》有:“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说他坐着龙马拉的车子上下求索,前有月神望舒开路,后有风神飞廉跟班。
而这也是诗人月亮下的一个梦,他如那站在纤阿山的女子,在月亮经过几度后,跃入月中,从此成了寂寞的嫦娥,从此不再有爱。这年他二十二岁,正是谈恋爱的最好年龄。
据戴望舒跟第一任妻子穆丽娟生的女儿戴咏素说:“我表姐认为,施绛年是‘丁香姑娘’的原型。施绛年虽然比不上我妈以及爸爸的第二任太太杨静美貌,但是她的个子很高,与我爸爸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很相配,气质与《雨巷》里那个幽怨的女孩相似。”
她不是他一生中遇到的最美的女子,却是他一生中最爱的女子。
我将对你说我的恋人,
我的恋人是一个羞涩的人,
她是羞涩的,有着桃色的脸,
桃色的嘴唇,和一颗天青色的心。
她有黑色的大眼睛,
那不敢凝看我的黑色的大眼睛——
不是不敢,那是因为她是羞涩的,
而当我依在她胸头的时候,
你可以说她的眼睛是变换了颜色,
天青的颜色,她的心的颜色。
她有纤纤的手,
它会在我烦忧的时候安抚我,
她有清朗而爱娇的声音,
那是只向我说着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