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率军出征,李儒自然要不离左右,因此雒阳城中的事务,就全交给了司空荀爽,司徒兼尚书令王允以及董卓的长史何颙这三个名士来处理,而董卓的部队,除了宿卫皇宫的几百人外,其他的全都撤到了城墙之外。
而且,这宿卫皇宫的几百军士,在数月前还是原大将军何进的部曲,因此换句话来说,董卓几乎是将自己的势力完全撤出了雒阳。
这对城中那些久受董卓压迫的士人而言,简直是一个天赐良机。
“董贼率军出征,城中兵力空虚,城外的三个校尉又互不隶属,正是我等解救陛下于的机会!”董卓出城的当天夜里,荀爽、王允、何颙三人便通过自家地下的密道,来到一处空宅中密议大事。而这种类似的密道,几乎遍布在整个雒阳城之中。
“关东义军尊奉的是陈留王,而不是现在的陛下。”三人之中,何颙官职、名望都要低于另外两人,因此,有些另外两人不便开口的话,就必须由他来开口了,“但我等的官职,皆是陛下所授,如果关东义军得了势,陈留王必定复位,那我们又该何处何从呢?”
万里江山万里尘,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是由明人汤显祖所提出,但并不代表,比他早许多的古人就不懂得这个道理了。
王允和荀爽都陷入了沉思之中,一方面关东义军虽然也多是士子,但俗话说,兄弟尚且常计数,何况是来自不同家族的士人呢?
另一方面,如果董卓是被关东义军所击败的,那么日后在朝堂中做主的,就必然是以袁绍为首的年轻士人。可如此一来,他们这些比袁绍等人还要大一辈的“老者们”,又该在何处站立?难道是要他们去给袁绍等一干黄口小儿呼来喝去吗?
“董贼必须除,不然这天下,将永无宁日。”王允率先开口,但声音很微弱,似乎是在害怕隔墙的耳朵,“但不能由本初等人来除。这样一来呢,可以避免许多大战,挽救万千生灵。二来呢,自古以来,最容易打败强敌的地方,都是在萧墙内。”
“董贼能够祸乱朝政,全因他掌握了雒阳的军队。如果我们要除掉他,就必须让他的军队乱起来。”何颙接过了王允的话茬,“现在,董贼离开了雒阳,宫阙之中,只有百十守卫,正是解救陛下的良机。一旦我们解救了陛下,就可以让陛下下旨,招降城外三处大营的守军,三个大营,只要有一个愿降,董贼的部署都必然会人心惶惶。如此,关东义军再一举进攻,董贼必败。”
何颙说得头头是道,可王允却皱起了眉头:“但三座大营离雒阳远的不过二十里,近的仅有十里。一旦走漏了风声,那些西凉蛮子杀进城来,对雒阳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我们不妨派弟子分别试探三位校尉的口风。然后再做打算。”一直没有开口的荀爽终于说话了,“在摸清他们的态度之前,切不可暴露出一丝一毫对董卓不满的迹象,不然,我们便有次阳公之祸。”
一提起被灭门的袁隗,王允和何颙都不禁脸色一沉:“正是,我等必须小心谨慎,从长计议。”
王允和荀爽都拥有一大把的门生,包括有名气,没名气的,能见人的,不能见人的。而这次,被他们派去见三位校尉的,正是那些不能见人的门生中的一员,这些人大多出生低微,但却都有一技之长,也只有这样,才会被高门破格“录用”。
而被派去见梁祯的这位“说客”,就有飞檐走壁的能力。他一直隐藏得很好,要不是一直不离梁祯左右的章牛在梁祯入屋前忽然拔出了板斧,梁祯都不知道,自己的屋子之中竟然有一位客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擅闯军营!”章牛健硕的身躯将梁祯遮得严严实实,右斧护胸,左斧指着那个坐在桌案前优哉游哉的黑衣人。
“在下身负密令,欲求见梁校尉,但又恐被门卫所拦,故出此下策。”黑衣人慢悠悠地转过身,双手一拱,“梁校尉,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梁祯轻轻地点了点章牛的肩胛,示意他往旁侧闪闪,好让自己能够看清来客的容貌:“见我何事?”
来客一身夜行衣,整张脸除了眼睛外,几乎都被黑布包裹得死死的,根本就看不清模样。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没有携带长柄兵刃,或许,这就是他独特的“示好”方式?
“恳请校尉屏退左右。”黑衣人又是一揖。
“好大的胆子!”章牛再次喝道,“哥哥,勿听这鸟人疯语,让阿牛去把他宰了!”
“慢着!”梁祯赶忙呵止,“壮士敢孤身一人坐在我大帐之中,想必也是有备而来。”
“校尉果然聪慧。”黑衣人似乎笑了笑,然后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还请校尉屏退左右。”
梁祯抬手在章牛背后写了个“四”字,然后才开口道:“阿牛,听哥哥的,出去吧。”
“哥哥!”
“放心,哥哥会没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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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章牛虽然嘴上应了,但还是对黑衣人怒目而视,一副随时都会扑上去将他撕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