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祯也怒了,当即大吼一声:“谁敢!”
两个皂隶真的被吓住了,已经搭在梁祯肩膀上的手,也弹开了。
见众人被震慑住,梁祯心中一松,于是学着左延年的样子,背起了军律:“军律!上级不得无故责打下属。敢问县尉,你可敢跟属下去一趟上障,看看上障究竟有多少戍卒?”语毕,梁祯得意洋洋地看着公孙贵,这事摆明就是公孙贵理亏,现在看他怎么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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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法汝母乎?”公孙贵抄起一把签子,往地下一扔,“给我用心了打!”
好个公孙贵,见鹤顶红不成功,直接来横的了,要知道这一百用心了打的军棍下去,还能喘口气的都能位列仙班了,至于肉体凡胎,早在五六十棍时,就一命呜呼了。
“诺!”皂隶立刻架起梁祯,将他拖出厅堂,破布往他嘴里一塞,往长椅上一摁,抄起碗口粗的军棍,就往梁祯身上招呼。
这打板子,其实是一门手艺活,要是犯人事先给了钱,就“用力了打”,将犯人打得皮开肉绽,看上去是惨了,但其实只需敷上药,没多少天,就又是一条能跑能跳的好汉了。要是不给钱,那就“用心了打”,一顿打完,不仅外表鲜血淋漓,就连里面的五脏六腑也全都打碎了,过不了几天,就得去找孟婆讨汤喝了。
但也有例外,比如这次,上官发话,那谁还敢不从?别说梁祯没给钱,就是给了钱,也得用心了打,不然,被人拿来练手的,就是自己了。
梁祯堵着一口气,想学着电视剧上的那些好汉,咬着牙关一声不吭,但没两下,他就憋不下去了:“啊~”你个挨千刀的公孙贵!
“啊~”
“公孙县尉好大的官威啊。”忽地,那厅堂门外,传来一把富有磁力的男声。公孙贵一惊:敢在衙门中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的人,除了崔平外还有能谁?于是他赶忙快步赶出公厅门口,定睛一看,刚站定的脚,立刻软了。
“赵……赵长史……是……是什么风,将……将您吹来……吹来了?”
姗姗来迟的赵尚华并没理他,昂首阔步地从缩成一团,颤巍巍的两个皂隶面前走过,入了公厅,直接坐在主位之上,公孙贵愣了一会,方才在左右的暗示中,扑入厅堂,极力摆出一副笑脸,站在公厅中间。但怎奈,他那肿胀的脸,无论怎么笑,都只能让人觉得恶心。
赵尚华没穿皂衣,而是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外面系着一件黑色的袍服,头戴一梁进贤冠,他虽也是武人出身,但却远不如公孙贵那般面目狰狞,言谈粗鄙,恰恰相反,他眉目如画,五官比例恰如其分,微微挺起的鼻梁,稍稍凹陷的双眼,又给他平添了几分雍容,几分孤傲。哪怕是不怒自威的崔平,与他相比,也不禁黯然失色。
“公孙县尉。”端坐于正位后,赵尚华唇齿轻启,声虽不大,却惊得公孙贵汗流满脸。
“你可知罪?”
公孙贵“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个劲地扣头,慌忙想辩驳,但他却悲观地发现,自己的口才,竟远不如梁祯,现在虽然满腹开脱之言,但这口齿,却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赵尚华很享受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但也要分人,比如跪在下面颤抖的是崔平,那他说不定,会立刻取来笔墨,画上一副丹青,可若是这公孙贵嘛……他只想吐,因为这公孙贵,无论出现在哪,都会大煞风景。
“身为令支县尉,不知敬法爱民,反在这公堂之上,狺狺狂吠,视法律如儿戏,视下属性命于草芥。”这话,若是唤作包青天这类的官员来说,定是义正辞严,神情激愤的,可从赵尚华口中说出来时,却是平和得可怕,但这平和,有时候却反比神情激愤,更具慑服力。
公孙贵哪里还说得出半个字?不是被赵尚华的辞藻吓得——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听明白这翻话的全意,而是单纯地被赵尚华的气场给吓住了。往日,他也会恐吓下属,但往往都是通过棍棒,哪里能像赵尚华这样,直接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恐吓的?因此,赵尚华的言语,对公孙贵这种人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现在,公孙贵唯一希望的,就是崔平能来解救自己了。崔平来是来了,就站在公厅外,但却不敢进去——因为赵尚华尚未开口让他进去。
就在公孙贵快被吓死之际,赵尚华终于放过了他,气场一收:“梁祯在哪里?”
“额……他……”公孙贵颤巍巍地扭转头,看着趴在天井边上,被一副草席盖着的梁祯。
“今日之事,本官会一一说与赵府君听,你且回去候着。”
“啊……”早就叩破了头的公孙贵一惊,嘴中的唾沫便吐了出来,与地砖上的血沫混在一块。
赵尚华直被他恶心得想吐,内心深处,对着公孙贵,也是越发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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