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三臣提着巨大的弯刀,一步步地朝梁祯走来,就像雄狮,走向羔羊一样。
拿起刀!拿起刀!杀了他!梁祯的内心,开始歇斯底里:砍了他!对头一刀,没什么大不了的!
然而梁祯的双手,却像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原本轻飘飘的环首刀,此刻竟变得跟泰山差不多重量。
“哈哈哈哈哈哈哈!”相三臣的笑声,越发狰狞。他那把血淋淋的弯刀的刀柄上,已经映出了梁祯的身躯,以及他身边,正一个劲地往后退的兵卒。
相三臣开始加速,右手也一点点地举起了弯刀。
“乒”两把刀在空中相撞,火花四溅。
黑齿影寒落回地上,但这一次她的身子,却不再轻盈。
相三臣吃了一惊,待他发现,出刀劈他的是一个还不到他胸口高度的黄毛小子时,不禁哈哈大笑:“不过,是个野丫头。”他不是看出了黑齿影寒的性别,而是下意识地想侮辱一翻,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
“让哥来调教调教你!”相三臣的笑声,愈发响亮,神色也越发癫狂,“哈哈哈哈哈!”
黑齿影寒再次跃起,从空中推出一刀,这一刀的目标,是相三臣没有任何防护的脖颈。也是相三臣身上,唯一的软肋——他披着厚重的铁铠,厚到令黑齿影寒无可奈何的程度。
相三臣猛地回刀一砸,将黑齿影寒的环首刀砸得直冲地面而去,然后反手一刀,就要来割黑齿影寒的脑袋。
黑齿影寒赶忙腰板一拗,挺起上身,这才堪堪避过这一刀,可没等她身子落地,相三臣的铁脚便踹来了。
这一脚,正中黑齿影寒的小腹,将她踹倒在地,又顺着惯性向后滑了五六步,直到撞在其中一个兵卒的脚上,才停了下来。然后“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上……啊……”黑齿影寒留给梁祯的,是一张下巴上全是血的污脸。
“哈哈哈哈哈!真不怕死?!”相三臣似乎真的疯了,见黑齿影寒再次扑来,竟然直直地站在原地狂笑,直到最后一刻才挥刀招架,然后横出一掌。怎知,黑齿影寒早有准备,立刻借着他的掌劲窜出三四步。
相三臣扑了上去,就像一只将羔羊玩腻了的狮子一样,准备将这只羔羊,一口吞下。然而这只羔羊,却是狡猾得很,身子猛地一缩。相三臣的刀便落空了。
“还躲!”相三臣腰一弓,对准逃无可逃的羔羊,发出了最后,也是最凌厉的攻势。
“嘶”啊,是钢铁入肉时的声音,多么清脆,多么悦耳,就是有点冰冷。
相三臣眨了眨杀红了的眼睛,疲惫在那一刹那,涌上心头:“好困,想睡一觉……”
庞大的身躯往左侧一跪,接着翻身落地,当它跟地面发生接触时,那地面,也连着晃了三下。尘埃慢慢落尽,众人上前一看,原来,相三臣的右脖颈处,深深地插进去了一把环首刀。
梁祯落回地上,双手空空如也。然后,他“扑通”一声,跌伏在地:“对不起。”
“贼将已死!放下武器者,免死!”一屯的屯长高声吼道,同时快步上前,一刀砍下相三臣的头颅,高举过头,“贼将已被司马所斩!”
“司马!”
“司马!”
“司马!”兵士们齐声高呼,喊声比他们冲锋时,要响亮一百倍。
如果黑齿影寒在这一天死了的话,那么多年以后,人们在回顾这起往事时,就只会说,梁祯是如何在瞬间找到相三臣的弱点,然后一击毙命,至于那个舍身诱敌的无名军候,人们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将他给抹掉,因为人们认为,这个小人物的存在,将会令英雄不再神圣。
亲眼目睹了相三臣死去的黄巾军汉,立刻放下了武器,因为相三臣就是他们的主心骨,现在主心骨死了,他们也就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了。越来越多的黄巾军汉跟着前面的同伴的动作,放下了武器,尽管他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相三臣被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虎子乡另一边的刘凡尘耳中,刘凡尘没等报信人说完,便一夹马腹,夺路而去。他的五六个亲信在愣了半响后,也赶忙打马追了上去。剩下的人,则开始面面厮觑,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个人,悄悄地放下了已经搭上了的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