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终于要来了吗?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一众兄弟喜气洋洋的样子,他脑子泛起得却是这样一个念头。多年的走私生涯培养出来的感觉,在提醒着他,这场交易绝对不会如兄弟们所说的这般顺利。
但陶然没办法拿着自己的第六感来打击在座人的热情,还好,退路,他早已在几天前就已经办好了。
“兄弟,你觉着怎么样?”及朋义捅了捅在发呆的陶然问道。
陶然勉强笑了笑道:“我觉着不怎么样,这生意不做也罢,若是你们定要做,只有一点,我一定要提,及老大你不能上!不管是不是出于安全考虑,你都不能上去。防人之心不可无啊,万一他们有官兵埋伏,你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出不得事情。”
“二当家的过于小心了吧!”管龅牙忍不住插嘴道,“就那个肥油满面的富商,能有这胆量?”
“不管他有没有这胆量,及老大上不上,这拿人换钱的生意都能做好!为什么非要上去冒这风险?”陶然敲着桌子,严肃道。
一旦枭雄开始讲道理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没有人能不讲道理了,陶然眼光环伺过去,满目的煞气看得满场的小头目不敢多说一句话。
“老大不上,岂不是堕了我夹虎道的威名!”管龅牙还在争论。
“怎么就堕我们夹虎道的威名了!区区一个奸商,犯得着要我们家老大亲自接见吗?啊!”这话说得霸气,马屁拍到及朋义得心坎里去了,他忍不住就附和着点了点头。
点完头才觉得有些不妥,这样似乎太不谦虚了些,尴尬地咳嗽了一下,道:“这,听兄弟的,我不上也可以,但总要有个管事的上去吧?”
“要不然,我……”陶然的话未说完,却是被打断了。
“我去!”管龅牙一拍桌子,揽下了这活计。
那女人是被蒙着眼睛提了出来,众匪徒倒也讲信义,没有为难她,平日里的吃穿都有寨子里的女人照料,还没哪个家伙敢顶着老大的威胁用她来解决下半身的问题。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被劫持了,一个被偷偷圈养起来的女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三天时间都还没缓过来,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管龅牙点了三十号兄弟,又操典齐了兵刃,就雄赳赳地跨出了寨门,三十号土匪带上了狰狞的面具,还真像是阎王底下的恶鬼。
两方选择的交易地点就在离寨五里远的一个小山包上,四周灌木丛生,很容易伏兵。
……
管龅牙走后,众人在议事厅里喝着茶,本来是要喝酒的,但陶然死活不让,方才作罢了。
一众人嘴里喝着不知什么味道的清茶,看着二当家肃穆的表情,愣是不敢说话了,这议事厅里竟是安静下来了。
“咳咳,兄弟,用不着这么紧张,这绑票的事情我们干得也不是一件两件了,从没出现过什么纰漏。”及朋义笑着打着哈哈,想缓和一下沉闷的气氛。
陶然笑了笑,没有说话,笑完之后,表情依旧严肃。
及朋义尴尬了一下,到底也不说话了,几日下来,这个二当家不怒而威的态势尚在他这个老大之上了。
陶然知道及朋义心里难受了,终于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了吗?这反应也太后知后觉了些吧。自从陶然上山起,他就没有顾忌过这个老大的感受,什么邀买人心的动作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他也没想到及老大倒是沉得住气,几天过去了,竟是没有从他嘴巴里听到半句怨言。
本就想着寨子里或早或晚都会来一场火拼,陶然一直在等,一山不容二虎,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就算是当老大的不想过火,底下的人也会拾掇起来。但在这时候,再争论这些东西都是无用的,若是这次绑票成了,那就不是两人争老大的位置了,而是管龅牙跟自己争当家老二了;若是这次绑票吹了,那就不用再论位次了,估计这个夹虎道也要在这江湖里烟消云散了。
“哈哈,看看,来了吧,就说出不了岔子。”及朋义杵了杵陶然,不无有得意、炫耀的样子。
报信的喽啰跌跌撞撞地跑进了议事厅,腿还未站稳,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
及朋义陡然一惊,赶紧起身将那小子扶了起来,急切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好多、好多官兵,龅牙、龅牙被围了,怕是回不来了,这些官兵现在朝着寨子里来了。”那小子喘了好几口大气才把话说道清楚了。
及朋义险些被这话给击溃了,管龅牙无论如何都是跟了他近十年的兄弟,十年出生入死,犯下的案子多如牛毛,如今却到了官兵的手里,就算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兄弟啊!”及朋义高呼了一声,一口气没上来,竟是昏了过去。
陶然叹了口气,出来混的,能把兄弟情义做到这个份上,他也不得不叹个服字,至少他自认做不到为自己兄弟心痛到昏厥过去的程度。又是掐人中,又是递水,在这种时候,他这个当老大的可不能撂担子啊!或者说连陶然的内心深处都已经认可了这个人,世界也许真的不一样了,有这样的人在,未必要火拼才能解决争端。
及朋义流着眼泪,懊悔道:“我悔不该不听你的话啊!如今管龅牙折进去了,我也没脸再坐这第一把交椅了,兄弟啊,以后这夹虎道的兄弟就要拜托你了。”
“老及!你个混蛋在说些什么呢?人家官兵都已经围上来了,用不了半个时辰,这寨子就不存在了,你还竟然跟我论位子?你他娘的倒是先把那群穿官衣的给收拾了啊,一个烂摊子你还想让我接手啊!”
及朋义听着陶然的话,险些再气得背过去,一时间瞪大了双眼,喝骂道:“这寨子是老子带着兄弟们用十年时间立起来的,你竟然说是个烂摊子!”
“是不是?是不是,总要你出去看了才知道,现在是你躺在这里自怜自艾的时候吗!”陶然喝道。
及朋义闭上了眼睛,大吸了几口气,才硬撑着从陶然的怀里站了起来:“走!跟老子出去好好瞅瞅这些官老爷的威风,十年里还从没有官兵能进咱们寨子的打门,这次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们能有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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