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不疑有他,见洛白只是凝眉不语,以为客人真的是累了,赶紧让林英带两位贵客回去休息。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村长破落的瓦房后,有一棵绿叶成荫的参天大树正随风唱和,叶摇星疏,露出盏盏似月华般皎洁的光亮。若细细看去,才发现,那并非是月光穿透繁茂交织的叶子,而是一朵朵好似眼白的碎花,正一眨一眨的遥望着渐入沉寂的村落,以及那渐渐消失在小道尽头的身影。
○○○○
深夜,月中天。
闻人七在硬板搭起的床铺上辗转反侧,她并未睡好。
不是这床太硬不如家中的暖和,而是她有个不为所知的小秘密——勤劳持家的闻人家姑娘,恋床。
这是她自小的习惯,莫说是换床,就是换个枕头,也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闻人七双臂枕在脑后,她细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换床是什么时候了。家中唯一一张大床摆在父亲的屋中,上面铺着家中仅有的几床细软的褥子,到了冬天晒得暖暖和和的,让人躺在上面就舍不得起来。在小弟的年龄到了需与自己分床睡时,她便将床。上仅剩的床褥拆了缝制新被,送到了小弟的屋中。只是后来,爹说男子不可贪恋温床软玉,这才把那褥子重新搬回了自己房里。
结果那天晚上,她却失眠了,脑中满是小弟在硬床板上翻来滚去的画面。
于是她便悄悄起身,搬了新被褥,悄悄进了小弟的房,在小弟惊喜的眼眸中重新把褥子铺在了床。上。
她说,天亮就要叠好送回她的房里,不可让父亲发现。
小弟问她为何如此的好,她自豪的回答,做姐姐的当然要让着做弟弟的。
那时的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才是个刚满十四岁的小女孩。正如现在,闻人七也似乎忘记了她早该到了嫁人的年纪,同龄的少女一颗芳心初动,都在盼着郎骑竹马来妾似蒲苇丝,她却依然满心装着病重的父亲与年幼的弟弟。
等帮河神大人打败了妖怪,她就随着河神大人衣锦归乡,到时不管是村长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没办法再欺负闻人家,因为她可是和河神大人有着交情的人呢。说不定,就算不嫁给何青书,也能解决小弟念书的问题。
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喜欢何青书,一点也不想嫁给那个懦弱的书呆子。
那她想嫁给谁呢?
闻人七望着挂着蛛网的横梁,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身着金鳞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的威武将领,那是她很小很小学诗词时便记忆深刻的一个形象,她瞧着那魁梧将领的背影,见他迎着斜阳越走越远,远到快要看不见时镜头忽然拉近,那人侧身转首——
河神大人凭空出现在房梁之上,正双臂环胸的瞪着她。
“你半夜不睡觉在发什么呆?”
“……”
闻人七眨眨眼睛,抽出枕头就砸了过去。
夜深了,肯定是她太困了,明明只是存在幻想中的男子怎么会长了一张河神大人的脸。
被枕头砸了个正着的洛白怒了,他把枕头往床。上一扔,双脚落地,一把掀起闻人七有胜于无的被单。
“你给我起来!”
闻人七裹裹身子,乌亮的眸子睁开又闭上,确定此刻河神大人确实正一身低气压的站在床侧,这才一个打挺蹦起来。
“哎哟!”
起得太猛,脑门结结实实撞在了床梁上。
闻人七揉揉脑袋,手刚放下,河神大人的一个爆栗又砸了过来。
“你——干嘛……”气恼的吼声在洛白的瞪视下,话音一转,闻人七有些心虚的抱着额头诉道。
“我干嘛?”洛白抬手又一个爆栗就要丢过去,闻人七顺势躲过,整个人都窝进了墙角。洛白够不到人,心下不甘,抬脚也上了床,闻人七抱着头东闪西躲,身手利落愣是让洛白一个手指也没碰到对方额头。
洛白心想他堂堂河神还能输给一个小女子不成,袖子一捋全力输出,直到把闻人七压在了身下,用力拉下她的双手,结结实实敲了对方几个栗子,只把额头敲红才作罢。
闻人七躺在洛白身下,看着河神大人那张俊美不似常人的脸就在晃在眼前,青丝垂落颈旁,酥酥麻麻的,连带着心都有点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