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崔家和武家又恢复了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
武立新有了药,从此将崔蒲视若无物。他们的船在前头走,到了驿馆也远远的将崔蒲一行人抛开,死活不再和他们住隔壁。崔蒲对此表示很无奈。
就这样,又在船上过了将近一个半月,他们的船只终于抵达扬州,停靠在了广陵县渡口。
下了船,早有天长县那边派了几辆马车来接,红豆阿爹连忙指挥着人将行李一一抬上去。此时郑大夫妻便上前来告辞。
这些日子大家相处融洽,崔蒲还挺喜欢这对老实巴交的夫妻的,便建议道:“此去扬州府还有些距离,你们身上又没带多少钱,不如我租一辆马车送你们去吧!就当是付给你们这些日子给我们做饭的辛苦费了。”
“不用不用!这些日子我们在你们船上白吃白喝,还住那么好的地方,在客船上这么好的地方一天就要二十个铜板呢!我们夫妻俩在镇上做事的时候,一天加起来也才五六文钱,算起来合该是我们倒欠了你们才对,哪里还敢要什么辛苦费?”郑大连忙摆手,“再说了,我们亲戚说好了会来接的。”
看他们的眼神不似作伪,崔蒲才作罢,便交代胡三叫了两个游侠儿去给他们搬行李。胡三爽快的答应了。
很快东西都准备妥当,慕皎皎和崔蒲双双上了马车,便见到一辆外形十分普通的马车徐徐行到渡口,停在了郑大夫妻身边。郑大夫妻双双面露微笑,连忙迎了上去。
看样子他们的亲人也来了。崔蒲和慕皎皎便都松了口气,连忙命车夫催动马儿往西边行去。
而在郑大夫妻那边,待他们迎上前去,一个身穿常服、面容儒雅刚毅的男子便跳下来,紧紧握住郑大的手叫道:“阿兄,阿嫂,你们可算到了!这一路让你们吃苦了!”
“我们没有吃苦。半路上遇到了贵人,他们不仅给你阿嫂治病,还让我们搭他们的船一起过来的。那船又大又宽敞,吃的好住的也好,你没看见我和你阿嫂都胖了许多?”郑大连忙笑道。
男子却眼含热泪。“七八年未见阿兄阿嫂,我只见你们又黑瘦了不少,哪来胖了一说?”说着,他忽然眼神一凝,“你们刚才说什么?阿嫂路上病了?”
“是啊,当时大夫说得好生凶险,我差点都以为她救不活了。结果谁知道遇到了六少夫人,她一丸药就把你阿嫂给救回来了!”郑大点头道。
男人顿时肃起脸来。“不知恩人现在何在?他救了阿嫂的命,那也就是救了我的命,我必须当面向他致谢才是。”
“这个……你来晚了,他们刚才走了!”郑大说着,指向已经只能遥遥看到一个尾巴的车队。
男人看着七八辆车组成的一支队伍,双眼微眯:“一口气出动这么多车马,看来他们出身不俗啊!阿兄你可知道他们是哪里人,姓谁名谁,这次来扬州做什么的?”
“这个我知道!他们是长安人士,姓崔,这次那个小郎君是来扬州做官的。”郑大忙道。
“姓崔的?可是天长县县令?”男人立马便问。
“对对对,就是这个地方!”郑大连忙点头,“还是阿弟你对这里更熟悉,这个地名我在船上听他们说了好几次,就是记不住。”
“原来就是他。”男子颔首,“既然是他,那就好办了。以后我们必然还会有见面之日,到时候我再找机会报答他的恩情就是了。”
虽然才到二月初,但是南边的气候却和北边大不相同。
这个时候的北方才刚褪去一点寒气,然而山林中依然冰雪未消,城里的花花草草也才刚刚吐露一点嫩绿的枝桠。可是同一时候的扬州却早已经是垂柳依依,路边的野草欣欣向荣,花朵儿竞相开放,放眼望去,一片姹紫嫣红。
头顶上的阳光更不用说,又暖又柔,照在身上舒服得紧,让崔蒲和慕皎皎几乎都不想行路了,只想叫人停下车马,在路边上铺上一张毯子,两个人躺在上头舒舒服服的沐浴着阳光睡上一觉。
现在也是野菜刚刚破土而出的时候。新鲜的野菜又脆又嫩,在清晨露水的滋润下别有一番清爽的味道。只用鸡油炒一炒,就鲜香得不行,吃得崔蒲大呼过瘾,直道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他到了这里绝对是赚到了!
就这样一行走一行赏景一行吃吃喝喝,他们在陆路上又走了大半个月,才终于进了天长县境内。
只是才往里走上没几里,崔蒲脸上的期盼之色便渐渐转换为平淡以至失落。
及到距离县城还有十来里路时,天长县县丞、县尉一行十多个人便已经候在那里。
崔蒲连忙跳下车来,文质彬彬的同他们见礼。然后大家再一起乘车折返回县城。
进了城门,又见几辆装饰得还算精致的马车停在路边上。旁边锣鼓敲得响震天,还有一只色彩斑斓的狮子在几张堆叠起来的木桌上上下翻飞,舞得风生水起。
县丞忙对崔蒲道:“这是县里的乡绅们特地请的县里最好的舞狮班子,特来迎贺县太爷您的光临的。”
崔蒲连忙又下车,和这些乡绅互相作揖见礼。
如此又是一通寒暄忙碌。慕皎皎趁机便透过一层薄薄的窗纱打量起街道两边——现在他们处在一条看起来还算宽敞的主干道上,街道两边林林总总的开着不少铺子,吃喝玩乐的倒是都齐全了,只是店铺的门脸不大,里头进出的人也不算多。或许是因为有舞狮看的缘故,城门口聚集了不少人,男女老幼都有,只是总体说来这热闹程度还不如在他们平时随便往西市那边一条小道上一钻看到的景象。而且人们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十分普通,乡绅们则相对要奢豪一些。
等崔蒲同乡绅们见完了,车队继续行进,沿着这条街走到底,便到了县衙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