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着螓首,柔声道,“妾身已答应时安,倘若任将军以此事要挟妾身,定然不会令他得逞。”
红烛燃尽,烛心在堆叠的烛泪中闪跳几下,渐低遂熄。随着最后一点光亮黯去,外间的天光恰巧微透窗棂,二人缄默地互视对方。
“既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林尽染眼眸眯得狭长,语调中也并未有一丝不悦,柔声道,“既时安予你置办下几间铺子,杨湜绾又将钱塘与江宁的掌柜遣至长安,你且先与她共事生意罢。”
可这番话听得元瑶愈加的心慌,脸色已是越来越白,敏感的心终究让她的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夫···夫君,这是···要赶妾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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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尽染俯下身子,大手将其泪水抹去,凑到她眼前解释道,“既你还未成二夫人,铺子又是你名下的产业,且在江南时曾与杨湜绾一同共事,自然得由你去。时安既允你在林府安心住下,又何须去明园?但若是谈到宵禁的时辰,那便只能与她们同住一日。”
既要为杨湜绾谋取生机,且林府内当下着实无人能出面做这些买卖,索性交予元瑶手中,至少明面上林府暂且也仅顶个收留青楼女子的说头。
元瑶闻言,大喜过望,旋即在林尽染的颊边留下一片温润,还未等他反应,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书房。
待林尽染反应过来时,元瑶早已跑出屋子,还在流连方才的滋味,竟是忘追出去,急急喊道,“欸!回头把江南的账簿送来。”
此时元瑶还在屋外靠着门大口的喘气,听闻林尽染这般说来,又倏然起步,留下一句,“妾身醒得。”
晨间就有这旖旎时光,倒让林尽染不禁莞尔,险些忘却来书房是作甚。瞧着天色已更是明亮,便取来纸笔,写下制取香水所需物什,再交由刘管家去采买。
待李时安起身时,已有卯时一刻。昨夜夫妻相约今日要去大将军府予祖母请安,毕竟还在长安时二人就会时常去大将军府予二嫂与小祖应闲叙解闷。林尽染刚刚从江南回来,自然要先去拜访。
过了晌午,一同用了膳,二人便坐上马车回府。
“姑爷当真要申越留在林府?”
原来这一趟除却向祖母请安,及探望二嫂母子外,林尽染还有这层用意。
“难不成你不乐意?那就此将我与你家小姐放下罢,你独自回大将军府。”林尽染的语音里分明充斥着打趣的意味。
“哪敢哪敢。”申越鞭梢轻扬,在空中打了个脆响,马车行进地稍快些,随即回道,“申越以为姑爷和小姐会怪罪,在钱塘时险些害了二···元瑶姑娘。”
申越心如明镜,小姐在车内,自然不好当着她的面称元瑶为‘二夫人’。
“若在府内,称她为二夫人倒也无妨。在外还是称作元瑶姑娘罢。”李时安知晓他心中顾忌,旋即替他厘清身份。
良久,才听得马车外的申越淡淡地回了句,“申越明白。”
李时安与林尽染正说话间,已至林府,见其领口有些不平,遂靠过去亲手帮其整理,又止不住轻叹一声,“如今崔伯伯的院里门庭若市,时安不便前去。夫君替时安问个安好。”
林尽染顺从地微微仰起下颌,抬起双臂,一副颇为享受地模样,笑言道,“既如此,下回便请崔伯伯来府上闲叙。”
李时安方整理完,嗔笑道,“听闻吏部的铨选定在九月,崔伯伯现今可不得空,这阵子几是在翰林院或聚贤馆内。若在群贤坊未能寻到他,可去翰林院。”
林尽染方想一把将李时安搂进怀里。可李时安何其灵巧,顾忌是在马车上,且外又有申越,旋即将身子往侧旁一挪,稍皱了皱琼鼻,甚是得意的模样,道,“早些回府!可莫要在外逗留。”
说罢便施施然下了马车,倒弄得林尽染有些哭笑不得。
“申越,先去聚贤阁。”
申越遂驾着马车‘闼闼闼’地驶向群贤坊。
自崔秉志下榻聚贤馆后,周遭客舍的价格都涨了近三成。无他,既是名师,又担着翰林供奉,若无学子趋之若鹜,才显得奇怪。可若这崔大家只授翰林学子倒是罢了,里头竟有个寒门子弟也能在其座下听讲,其余学子安能如意?
偏偏崔大家又是一副怪脾性,却无人敢多言语。只得趁其在院内讲课时,在外能受些熏陶,听得几句箴言。饶是这般,都未能消减这些学子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