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爸季妈陪鸢萝在云溪村待到了腊月二十八,才开口说该回去了,看着鸢萝有些依依不舍的样子,季爸季妈到底没敢说出来你要是想多留几天就先留下,回头我们来接你。
万一留下了不走了怎么办,这可是亲闺女。
余琴和张远怀也一起劝该回去过年了,想他们下次放假可以回来看他们。
季妈灵光一动,突然劝道:“我们真的该回去了,这几天思然一直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去,都快和我们闹起来了,你不回去我们可拿她没有办法。”
鸢萝想起来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思然,她这两天确实也一直在问自己要不要回去过年,是不是抛弃她不管了,于是也不再犹豫了,坐上了车。
回去的路上,季爸爸亲自开着车,季妈妈坐在副驾驶,因为要开几个小时的车,所以季妈妈要一直在旁边陪季爸爸聊天,还要帮他观察路况,以防他太过疲劳发生意外。
张家人给他们装了好多吃的,有大枣核桃这些自家种的干货,有晾的干豆角,还有张母做的一些鸢萝喜欢的一些吃食,把后备箱塞得满满当当的。
鸢萝一上车就开始闭上眼睛想要睡觉,季爸爸启动了车子,他直觉鸢萝现在睡不着,还是开口道:“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从谁身边抢走,无论是云溪村的张家,还是平州的季家,都是你的家,甚至因为有你,张家和季家也会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
我和你妈妈其实挺嫉妒他们的,你和他们那么亲近,我和你妈妈就像两个格格不入的入侵者,但是我们也是真的开心,我们能看出来,你这些年有被他们好好的呵护着。”
鸢萝并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出声,但是她内心深处一个柔软的地方好像被触动到了。
从贫瘠的云溪村到高楼林立的平州,从一贫如洗的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千金小姐,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适应这种变化。
曾经陪伴她一起长大的亲朋故旧成了她可望不可即的过往,朱楼玉砌的季家她不知道该如何融入,也不知道该不该融入。
她不是被拐卖到张家的,相反她的小命是养父母救的,他们于她不但有养育之恩,更有救命之恩,她做不到那么自然而然的接受亲生父母的好,也做不到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亲生父母给她提供的一切优渥的待遇。
她与亲生父母的每一次亲近,都让她觉得这是对养父母的亏欠,他们对她有养育之恩,她却不曾对她们有丝毫回报,就这么跟着亲生父母回了季家。
亲生父母对她很好,但是养父母也是倾尽所有的给了她最好的一切,她觉得无论她选择了哪一方,都是对另一方宣布了死刑,这真的太残忍了些。
可是现在,爸爸告诉她,不管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她不是回了季家就得放弃养父母的,他们同样都爱着她。
是呀,她虽然冠以了季家的姓氏,可鸢萝,也是张家的鸢萝啊。
鸢萝的念头一下子通达了许多,困扰了她许久的心事,仿佛一瞬间有了答案,她虽然在装睡,可到底忍不住眼泪划过了脸颊。
原来她自以为坚硬的外壳,并也不是无坚不摧,只要感受到足够的爱,就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
夫妻两人自然是通过镜子看到了女儿无声地哭泣,季母很担心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个打扰女儿的好时机,她心思太重,有些话只能点到为止,剩下的得由着她自己慢慢消化。
鸢萝后来还是睡着了,后座传来均匀地呼吸声的时候,季母透过镜子望向女儿,发现脸上的泪痕还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