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确实生了些疲惫。
他垂眸,指骨分明的手早已被烧黑的栗子壳染得看不清色,顺势剥开,连里头的肉也是一片黢黑。
裴晏舟下意思皱了皱眉。
昨夜在她灶房里看见了几颗,想来只要是外头卖着的小东西,她应当都有兴趣。
只是裴晏舟没想到,这么简单的小东西,他竟然烧不好。
“让人多做一些吃食备着,她瞧见我在,一开始兴许不会吃。”
听闻此话,仓凛眉心跳了跳,张嘴想说几句,最终还是老实地闭上了嘴。
眼前的主子越发难以琢磨。
昨日锦茵姑娘的话,分明就给了主子重重一击,可主子虽阴郁难散,却又紧盯着那刀口不放。
就像此刻,明知晓这一趟过去,定是会遭了锦茵姑娘的抗拒和不喜,可偏偏他这主子,一定要亲自去挨一挨,像是不死不休。
。。。。。。
直到进了绣坊,栗子都还透着热气。
宋锦茵尝到了好几颗的苦味,像是烧过了头,她总觉得这样的手艺,同那位妇人的脸有些不大相配。
只是眼下容不得她去琢磨,因为辛绣掌来寻了她。
“你刚来绣坊,按理说不应该接太重要的活儿,但太守夫人定的那件春衫,我想让你跟着做。”
宋锦茵眉心皱了皱,侧头瞧了瞧屋里的人,发现今日并未有秀秀的身影。
“可是辛绣掌,我答应了要将之前未绣完的图绣好交上去,且那件春衫秀秀姐在做,我初来乍到,贵人们的喜好实在是拿捏不好,怕到时出了差错,惹得贵人不喜。”
“太守府姑娘的一件春衫若是制得好,比那幅绣图更能瞧出本事。”
辛绣掌面容一如前几次的冷淡,唇角微微向下,带着几分惯有的严厉,但声音却放轻了不少,像是怕吓着面前的人。
“秀秀那里你不用管,这件春衫,我也不会让她接手,我会让莲香她们带着你,到时候去量好贵人们的尺寸,就照着你上次的式样和针法绣。”
“不让秀秀姐接手?”
宋锦茵有片刻的怔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是,你只管放心去做,莲香来了绣坊几年,在技艺上,她也算稳当,绣坊里不能一直靠着几位老绣娘,我想你们这些个年轻的,应当也不愿一辈子只在这角落里,做点帕子挽着线。”
顿了顿,辛绣掌添了几分犹豫,半晌后又道:“秀秀也有些手艺,只是心气高,这次便让她好好磨一磨,其他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宋锦茵看着面前人极其不情愿地说出最后这句话,便知晓该是秀秀使了什么计,被辛绣掌瞧了出来。
而碍于她二人之间的关系,辛绣掌虽似恼怒,但也仍是给了她一个机会,在替她善着后。
比如不让宋锦茵深究此事。
宋锦茵想,怕是同之前送去的式样有关,只是若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这秀秀的脸皮,也太厚了一些。
而且还极其蠢笨,害人害己。
自己被发现了不说,反倒还把她给推了出去。
饶是宋锦茵好脾性,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几句。
“宋辞,我知之前秀秀寻过你,但你并未同意,但这次我来寻你,也没有遮掩的打算,这活,确实得你来做。”
就差没直言,几位贵人瞧上的本就是她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