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舟脑中登时一片空白,隐忍的怒意像是被抽了个干净,浑身一僵,愣在原地。
他的计划里,后院无需太多子嗣,为了清静,最好便只有嫡子嫡女。
故而旁人后院妻妾成群时,他身侧唯有一个宋锦茵。
他对其他人没有心思,想来也只觉厌恶,便始终不愿旁人近身。
只是饶是宋锦茵,他也从未让其停过避子汤。
后来她的身子越来越弱,他暗自生了担忧,让人将避子汤药效减半,直到上次,他想起医女的话,让碧玉彻底换了她的药。
可谁知,这一换,竟是让她有了他的孩子。
他不是没想过要让宋锦茵生下他的孩子,那或许会是他唯一的庶子庶女。
甚至在医女说她身子弱难以有孕后,他还想过待往后尘埃落定,若是宋锦茵觉得无趣,便替她从宗族亦或旁人身侧抱养一个。
但,所有的这些,都基于他有了嫡子以后。
他早就告诉过自己,绝不会步他那“好”父亲的后尘,不会让他的后院有那么多莺莺燕燕,更不会宠妾灭妻,让妻子备受冷落,受人欺凌。
饶是那人是宋锦茵,也不行。
他的长子,只会由他的妻子所生。
可此时此刻,大夫说她有了身孕。
床榻上的人依旧睡得安静,苍白的脸始终未有恢复血色,脆弱到让人不敢触碰。
裴晏舟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看向垂头有些惊慌的大夫,声音冷沉压抑。
“你确定,只换过那一次避子汤?”
大夫和医女都曾说过类似的说辞。
避子汤若是饮多了,就算中途停下,也会难以有孕,何况还是宋锦茵如今这等虚弱的身子,子嗣更是艰难。
大夫从不会把话说死,这般提醒,想来已是没了有孕的可能。
只是前头他虽让人减轻了避子汤的药效,但下令换掉,也只有那一次。
那次过后,他忙到来不及碰她,偶有的入眠,也只安安静静睡在她身侧。
大夫听了这声询问,身子颤抖得愈加厉害,而后猛地跪了下来。
他不确定世子是不是生了怀疑,但他猜想,这个孩子,大抵是不会留下。
“回世子,小的一直都是按着世子的吩咐,从来不敢自作主张,只是早些时候世子便已经下令让药效减半,小的想着世子是为了锦茵姑娘的身子着想,便按着她身子能承受的分量,多减了几分,许是那几次。。。。。。让姑娘的身子稍稍有了好转,故而上次换药,才。。。。。。”
“毕春堂里送来的所有药,你可都一一查探过?”
大夫愣了愣,像是回忆了一瞬,随即点头道:“王管家唤着小的过去查探过,每一贴,确实都是养身子的药。”
大夫的话还在继续,但裴晏舟已经听不太清。
他迟迟不愿看床榻上的人,袖中的手死死紧握又松开,最后,他下颌紧绷了一瞬,一字一句地问道:“若是不要这孩子,她的身子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