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云长探寻的眼神,方弛远又有点怯懦了,他想成名完全是基于对控制自身命运的渴求,而非是贪慕虚荣的欲望,但是李云长能明白吗?
也许在古代,像方弛远现在这样,能读书,能吃饱穿暖,能无忧无虑的生活已经是极高的生活水平了,哪怕其中会有自己反抗不了的因素存在,可是孝道,君臣之道,臣民之道,父子之道,夫妻之道已经成为古代的道德准则,是每个人都在遵从的平常事,<br>已经没人会觉得奇怪了。
但方弛远是一个现代人,他已经经历了二十几年的平等与尊重,他虽然也知道想要在这个时代获得平等与自由几乎不可能了,但他还是渴望能在这里有一个独立的人格,渴望掌握自己的命运,不能够忍受自己被父母,被爷奶甚至被县丞,知府或者一个命令操控生死。
“师傅。”方弛远眼睛亮晶晶的,他觉得李云长是一个智慧通透的老人是能看得懂他的,所以他大声的说了自己的打算,“我想出两本算学书。”
“可做好充分的准备吗?”果然,李云长思考过后的第一句话就没有让方弛远失望。
“弟子去年从您这借走《九章算术》之后就已经开始准备了,点点滴滴积累,从未敢走过旁门左道半步,如今过去一年了,弟子就斗胆拿过来给您品鉴。”
“哦?”李云长惊疑的道:“竟然已经做好了?”
“嗯。”方弛远看着李云长的眼睛,不敢有一丝的迟疑和害怕,他眼神坚定,半天都没有移动过。
终于,李云长叹了口气释怀的说:“你年少成名,当时你年龄小,我未能把你接到手边教养,本想着等你长到十二三岁能离了家我就用心栽培你,没想到你进步太快,打乱了我的计划。”
他看着方弛远,伸出手,方弛远见状就把手递了上去:“还好,还好你内心坚定,不是三心二意之辈,没有辜负我当初对你的期望。”
“嗯。”李云长看着方弛远又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还好,还好你不是贪佞虚妄之人,否则以你多智近妖的表现,我一定要……”
“拿来给我看看吧。”李云长对方弛远笑笑,他一辈子阅人无数,方弛远的性子品格他心里清楚,从方弛远当年夺了楚正则一枚玉钰到现在近两年的相处,他相信方弛远的为人。
翻开小册子的第一页,端正的《解九章算术经注》七个大字并没让李云长觉得奇怪,这两年出的算学书大多如此,假借以前经典的名头,却做着换汤不换药的买卖,李云长都有些习以为常了。
然而越往下翻,李云长的表情就愈发的凝重,等他把这本不厚的小册子翻完之后,整个人都不可以用震惊来形容了,诚然,方弛远做的也是换汤不换药的买卖,说这本书是照抄《九章算术》都不为过,但难得可贵的是,方弛远在里面加了自己的东西进去,上面的注解,批注,引导着人往方弛远的思路上去靠,又添加了创新的定义,把原本经典的东西加上了自己的影子,变得更加适合和简单。
李云长搓搓手,抑制着激动又去翻看第二本小册子,依旧如同上一本书一样,这本书里满满的都是方弛远的影子,让人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谁的东西,是谁的思路,李云长看了看方弛远,不敢想,如果琼朝的学子,以后从小就以这两本算学书启蒙算学,那琼朝将来算学的发展,将不可想象。
“这书你给多少人看了?”
面对李云长突然的询问,方弛远如实的说道:“这本书有一部分编写的原因是要帮助我四哥参加院试,所以我四哥看过,其他就没有谁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李云长开心的连说两声,然后对方弛远说:“你真的想好了要出书?”
“嗯,弟子想好了。”
“好。”李云长答完就绕着书桌前面踱步了两三趟,一边走一边皱眉,手上嘴上还都计算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方弛远看的不明所以,就老老实实的站好。
等李云长停下来的时候,他嘴角上扬着对方弛远说:“当初收你为徒也没想过能有今天这么大的惊喜,这两本书,一本注重基础的论述,一本竟然以题目为本,围绕扩展,沾前连后,把书本上不同的地方都梳理一遍,这在之前可是从未出现过,真乃绝妙。”
听着李云长的话,李云长竟然不知道李云长所言何意了,是想单纯的夸赞他,还是想再说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