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们也惊异莫名,这小子一贯的狗胆包天。叫他去赈灾,他就敢平叛顺便开运河;太仓一把火,他就敢趁机勒索公侯,还顺便烧到读书人身上。
如今皇帝又叫他筹措封赏,他就敢往军中硬伸手,动各级将校的特权。
嗯,咳!
李镇元重重咳嗽一声,压制了汹涌的武将们,沉声道:“地方上怕闹事,总会留些余地。军中却是不管那许多,精锐之师寻常士卒的封赏大致能拿到一半,寻常队正屯长能足额拿到。”
姜云逸心下了然,低级将官很多是从小兵杀出来的,还要带队冲锋,明显不公会被士卒偷偷捅死。
中级将官就有能力聚拢亲信了,安全有了极大保障,大多也都有后台,就敢伸手了。
老爷子没有提抚恤,那就是死了白死,还能打仗的才有价值。
顾希平眼瞅着老爷子明显已经被蛊惑,当即咬牙开口道:“前线刚血战一场,若是封赏不能及时发放,如何能安军心?”
李镇元没吭声,却也看向姜云逸,显然他也存有这个疑虑,只是不想主动拆姜云逸的台罢了。
却听姜云逸忽地没头没脑地道:“十年前秦国公谋逆案,一公三侯七伯族灭,其中大半封地在关中,本相记得当时抄没了一百二十万亩良田充公,其中中上田至少占四成。
兖州利民县还有四十多万亩荒田无人开垦,两处合共一百六十万亩良田,拿来抚恤封赏将士应该够了,朝廷只需提供半年口粮。
请司马台会同司农寺、内阁军政司和统计司,参照本朝初年旧制拟定抚恤封赏,标准可适当调高一些,毕竟田亩所有权仍归朝廷公有,禁止买卖转租,可传子孙,世代免赋。
两地剩余的公田优先出征将士及其直系亲属佃租,佃赋两成。
请司农寺准备好田契。”
此议一出,御书房中再次寂静无声。
大司农卫忠先和大仆正冯德光皆是面色凝重,此事不知要起多大波澜。便是少府卿文仲谋也嗅到了危险的味道。
卫忠先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关中田亩已经陆续封赏给了旁人许多。”
姜云逸淡然道:“封赏几何?所剩几何?”
卫忠先顿时语塞。
姜云逸又追问道:“陛下亲自封赏几何?还以何种名目封赏几何?”
大仆正冯德光迫不得已道:“关中公田或有侵占,但十年来几经转手,如今的田主未必便是昔年侵占公田元凶。”
姜云逸却反驳道:“看不到合法田契就敢买田,咎由自取。”
冯德光也差点背过气去,却不敢再反驳,这里面有些田也是有合法地契的,只是办地契本身不合法罢了。
关中的田和在场大部分人没关系,是以大家都作壁上观,并无人声援。
姜云逸微微侧头,又道:“少府在洛都有不少产业,眼下朝廷财政拮据,不若就由少府发卖部分产业充作陛下封赏三军之用。
就把昔年秦公案在洛都及周边大城和关中抄没的铺子发卖了吧。秦公毕竟做了十三年丞相,门下产业应该有许多相当值钱的。”
文仲谋面色一黑,沉声道:“先前筹措军资时已经发卖过一批,再发卖少府就剩空壳子了。况且发卖皇产,需得陛下允准!”
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
姜云逸仿佛没注意文少府话中的漏洞,淡然道:“些许皇产,殿下也能做主。文少府莫要舍不得,等度过眼下难关,朝廷会置办些更好更值钱的产业。”
姬十三登时尴尬了,就算不查秦国公案抄没家产的猫腻,也得叫少府挥刀自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