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府。
姜云逸给了车夫一串钱,吩咐车夫回去,然后便径直走向颜府大门。
颜府只是个寻常中等人家的规模,门口连个门房都没有。
姜云逸抬脚进入正门,看到一位麻衣老仆正慢吞吞地修剪花圃,赶紧抱拳行礼:“老人家,敢问颜夫子在么?”
老仆头也不抬地道:“不在。”
姜云逸微微愕然,旋即一揖到地:“晚辈姜云逸,特来向夫子请罪!”
这其貌不扬的麻衣老仆便是当代文宗、儒门领袖颜行之。
“哼,你做下好大的事,天都叫你捅破喽,事先竟连个招呼都不打。还敢让皇帝给你擦屁股,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听着老夫子的数落,姜云逸微微欠身,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嘴上却狡辩道:“陛下耳聪目明,若是事先与夫子通气,夫子求情便不灵了。拖夫子下水,是怕陛下见都不见便直接把我砍了。”
颜行之恶狠狠地瞪着他,看了半晌,忽地叹道:“你小时候还是个温文尔雅的好孩子,不曾想大了竟然如此胆大包天。”
姜云逸直起腰,微笑着解释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罢了。”
颜行之愕然无语,旋即撇撇嘴:“你这拍马屁的本事却是比你曾祖强得多,莫非你也是这样糊弄今上的?”
姜云逸简要将奏对内容说了一遍,颜行之听得直感叹:“你小子倒是什么都敢说,就不怕他真砍了你?”
姜云逸从容地道:“不刺他一下,他又怎知我之锋芒?”
颜行之神色凝重地道:“今上却有几分容人之量,但杀起人来也从不手软。你还是应谨慎些,世家盘根错节几百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一旦事有不谐,你可就真的危险了。”
把姜云逸这个始作俑者丢出去,就是皇帝最后的保底手段。
所以,姜云逸没有回头路。
“罢了,你走吧,老夫是君子,不和你一般见识。”
颜夫子开始赶人,姜云逸却不肯走,再次躬身作揖:“请夫子担任文华报主编。”
虽然措辞怪异,但细细思量竟极为贴切,颜夫子却沉着脸道:“你这小子脸皮怎地如此之厚?没完了是吧?”
姜云逸轻轻一笑,再次一揖,转身就走,边走边自言自语:“那晚辈再去问问管夫子愿不愿意做这主编。以后文华报就以法家学问为宗,争取让法家学问在科举纲目中占据主导。”
“滚回来!”
颜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竟难得有些气急败坏地道:“认得你这小子,老夫少活五年!”
“阿祖,莫要被这小人拿捏,这报,他办得,难道我儒门就办不得?”
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一名素裙女子翩然而至,二八芳华,容貌并不惊艳,但落落大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
看到此女,姜云逸始知什么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心中暗暗感慨:“真吾妻也!”
少女走到近前,搀扶住颜夫子,横眉冷对姜云逸,神色间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颜夫子无奈地介绍道:“这是孙女如玉。”
姜云逸抱拳一礼:“见过如玉姑娘。”
少女却是微微昂头,说道:“你我两家既是世交,那按照辈分,你得称我一声世姑。”
姜云逸立刻从善如流:“云逸拜见世姑。”
颜夫子却有些尴尬地道:“各论各的便好。”
颜如玉却极不待见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摆出长辈的架子,吩咐道:“无事你便回去吧。”
姜云逸目的没有达到,哪里肯走,只是轻笑着道:“如玉姑娘有所不知,今日面圣时,我已建言陛下创办大周日报,并禁止民间私自办报。另外,我还建议陛下将这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收归国有,禁止民间私自造纸和印书。”
所以,这报不是你想办就能办的。
颜如玉闻言登时气结,恼怒地道:“你这人,怎地如此霸道卑劣?自己过了河,便要拆桥?”
颜夫子却适时拍拍孙女的手,宽慰道:“莫生气,他这么做也是出于公心,回头与你分说,你先回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