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批,还在群臣面前盛赞岳父宝刀未老,是朝廷不可或缺的砥柱,接着便派了两位御医为他调养身子。
宋嘉禾也特意将宋铭请进翊坤宫,哪怕是亲父女,可规矩礼法摆在那儿,宋铭身为外男,进后宫的机会屈指可数。眼见着宋铭要行礼,宋嘉禾几步抢上前一把托住宋铭:“父亲这是要折煞女儿。”就是人前,宋铭对她行礼,她都得心肝颤,何况是私下。所以一般而言,她不大喜欢召长
辈进宫,规矩太多,她更喜欢自己偷偷出宫,反正魏阙由着她,别人也不知道,就是知道了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宋嘉禾出宫还是挺低调的。
宋铭笑了笑,没有坚持。
宋嘉禾从宫人手里抱过小太子,逗他:“策儿,看看是谁来了?”
“外祖父!”小太子奶声奶气的叫人,声音软得一塌糊涂。因为出宫次数不少,所以小太子隐约记得宋铭,主要还是宋铭那胡子对他而言太有吸引力了。
宋铭伸手接住张着胖胳膊扑过来的小太子,颠了颠,“好像又重了些。”
“可不是,”宋嘉禾轻声抱怨:“我用膳,他要是在,肯定得闹着要上桌,上桌就算了,还要跟我抢筷子。”
“能吃好啊。”身体健康长得快。
宋铭温柔的抓着小太子捣蛋的手,小家伙抓不到胡子,顿时不高兴地叫嚷起来。
祖孙两玩了会儿,宋嘉禾见小太子开始打哈欠,便命宫人将他抱下去。
一个眼色下去,闲杂人等都退了出去。
“父亲怎么突然就想辞官了?”宋嘉禾开门见山的问道。宋铭笑了笑:“为父早年在战场上留下不少暗伤,年纪轻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两年渐渐开始觉得体力和精神都大不如前了。如今你二哥也能独当一面,所以我便想告老致仕
。仔细调养几年,也许还能活到太子殿下大婚那天。”
宋嘉禾默了默,闻说宋铭身体不适,宋嘉禾吓了一大跳,把最好的御医派了过去,可御医说宋铭并无什么大问题,其实真正的原因,她猜到一些。她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宋铭道:“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自古功高震主。陛下待你和太子的心意,为父都看在眼里,你们娘儿俩地位稳固。为父也该退下来了,不然外戚权
柄太过,朝臣们会有所不满。”
朝上那些老臣心心念念的让皇帝广纳后宫,最好把他们的女儿孙女都纳了才顺心如意。魏阙没搭理,还把几个叫嚣的厉害揪出错处贬了,这才没人敢叽歪个不停。只不过,还是有一些人不甘心,其中一部分是真的忧国忧民。倘若他退下去,那些人也能消停一点。且他都退了,皇帝就能名正言顺的把一些太上皇留下的老人给荣养起
来。
宋嘉禾嘴唇动了动:“可父亲正当盛年,何必这么着急。”宋老爷子退的时候都六十了,可宋铭才四十出头,正是男子大展宏图的年龄,急流勇退,他真的不遗憾吗?
宋子谏捋须而笑:“老了,老了,都当祖父的人了。退下来正好教导你两个弟弟还有侄儿。”其实就算他退了,也不表示他不问朝事,他是皇后之父,太子外祖父,他的门生故旧亲朋好友都立在朝堂上。他只是从幕前退到了幕后,虽然影响力不可避免地会随着时
间而减退,可那时候宋子谏也该历练出来了,皇帝难道会不重用宋子谏。
老一辈的识趣,皇帝自然会承情照顾小一辈,如此循环,宋家方能长盛不衰。
父女俩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宋嘉禾才亲自送了宋铭出翊坤宫,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眼帘之中。宋嘉禾才折回去,小太子睡得十分香甜,白嫩嫩的脸上染着红晕。
宋嘉禾低头亲了亲他嫩滑的脸蛋儿:“你长大后,可要好好孝敬他老人家。”
晚间,一家三口躺在床上,小太子趴在他爹胸口揪着头发往嘴里塞。
宋嘉禾一边耐心的阻止他,一边将宋铭的意思挑着转述了:“父亲征战沙场了半辈子,都没好生享福过,现在他想享清福了,我们做晚辈的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魏阙扶着儿子的肩头,岳父的心思,他哪里不明白。激流勇退,说易难行,宋老爷子,宋铭都做到了,不怪宋家能绵延百年。
“你放心,朕绝不会亏待宋家。”魏阙握着宋嘉禾的手郑重道,老的退了,小的可以慢慢扶起来。
宋嘉禾轻哼道:“你要是敢欺负我娘家人,我就……”
“啊”小太子突然嗷呜一口咬在他爹胸口,咬了咬,似乎哪里不对,哼哼唧唧地就要哭。
宋嘉禾噗嗤一声乐了,笑的浑身发颤。
魏阙无奈地叉着儿子的胳膊把人举起来:“你这是替你娘警告我。”
小太子只当他爹在跟他玩,咯咯咯笑起来,一串口水啪嗒正中魏阙的脸。好不容易停下来的宋嘉禾再一次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