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负责收编制草袋,不仅要求牢固,还要非常密实,粗砂装进去不能漏出来。这种编制草袋非常吃手艺,而且编制起来也很耗时,所以定价1个铜板一个。
笼子打算用来装大块的石头,放在容易决口的河堤两岸当作粗制的防水挡板,编制草袋装粗砂,用作防水沙袋,条件简易,这是陆久安想到的最快捷最有用的法子了。
另一方面,考虑到有些家里没有劳壮力的,也可以通过编笼子和编制草袋赚取一些外快补贴家用。
陆久安听了两拔人的汇报情况,修理河道的整体情况还算良好,因为设置了一个这样的竞争机制,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用主事的话来讲,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斗志昂扬的场面。而江预和郭文这边,由于是第一天,很多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收到的笼子和编制草袋不多。
但是两者数量差距太大:“编制草袋只收到42个?”
郭文苦笑:“按大人的吩咐,编制草袋要求严格,卑职在现场用粗砂检验,满足要求的只有那么多。”
“是我考虑不周了。”陆久安想了想,说:“笼子不需要那么多,数量足够就不收了,防洪沙袋用量大,除了编制草袋之外收点布袋,这两年县城里很多布商一定囤积了不少布料,如果价格便宜可以多收一点。另外,明天修理河道的主事出发时把前一天收到的笼子草袋带上,平均发下去,也作为当天的工作内容。顺便把征收笼子和袋子的消息在队伍里宣传一下,有些地方偏远,信息一时半会传达不到。”
陆久安有条不紊的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众人静静听着,时不时附和一声,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的话当成了严辞峻令。
“防洪防汛的工作颇为繁琐劳累,今天是第一天,各位都辛苦了,我让人准备了一些简单饭菜,就当是先犒劳各位。接下来还要繁忙一段时间,望日后能互相共勉。”不谈正事的话,陆久安又恢复了他一派春风和气的模样。
众人称着不敢,在县令大人极力游说之下,半推半就地在后院入座。
夜间凉风习习,明月高照,外面寂静一片,府衙里灯火通明。
陆久安高居首位,主簿书吏们依次而坐,客座间有说有笑,不管白天的事多劳累,现在也都放下心中的埋怨,你来我往。很快席间推杯换盏,筹光交错。
就坐的人酒足饭饱,拍着胸脯保证在其位,谋其职,一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陆久安总策划坐久了,安抚手下的招式轻车驾熟,一番恩威并施,众人心满意足地相互搀扶着
走回家。
筵席被人撤下去,后院很快安静下来。如水的月光里,夜空像一缎温柔的帛锦,繁星闪烁。陆久安背着手静静站在后院,他抬着头,也不知道是在仰望远处那一枝桂花树,还是在感受夏风轻纱般的吹拂。
陆起凑近了,闻到他身上薄薄的酒气,那酒气若有若无,钻进陆起鼻子里,并不醉人,反而让他分外安心。
陆久安的身量很高,长身玉立,让他想起书中看到的一句话,岩岩如孤松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他的大人站在夜色下,闭着眼睛,仿佛要乘风归去。
他有点担心陆久安受凉,捧着手中的薄衫不知所措,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缄口不言与陆久安站在一起。
沉静的夜色里,陆久安的声音响起:“离别家乡岁月多,近来人事半消磨,陆起,我想家了。”
随着这声叹息,一股浓重的悲伤自他身上蔓延开来,那悲伤火焰般浓烈,带着干涩和焦躁。
“大人,给家里去一封信吧。”
“有些思念,是没办法用书信到达的。”
“陆起不明白。”
陆久安没有办法向他解释,时空的鸿沟永远横在他和这个时代的人之间,他的思想可以融入,他的记忆却没办法忘记。他问陆起:“你会偶尔想家吗?”
陆起顿了顿,小声道:“有大人的地方就是家。”
“呵呵,”陆久安心里躺过一条细细的暖流,他摸摸陆起的小脑袋:“走吧,好弟弟,回去睡觉了,小心长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