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却怎么听怎么充满着讥讽。动不动就生气的,那是顾芳姿!只有她爱动不动在时凤举跟前撒娇撒泼的闹,时时将李嬷嬷气得要命。
顾芳姿心里有病,听了这话更家恼羞,却不敢再开口,只当没听见。李嬷嬷看她不顺眼,她怎么说都是错。
李嬷嬷难得看到她吃瘪,顿时意气风发,越发当着她的面夸起桑婉来,又笑着道:“要我说姑娘家太心直口快了也不好,哪个婆婆会喜欢炮仗似的儿媳妇呀?姑娘家说话还得柔软些,才招人疼!叫人听着也舒心!不是老婆子倚老卖老,表小姐多多同大奶奶学着点,这书香门第就是书香门第!”
顾芳姿刚刚憋下去的火气蹭的一下又窜了上来,闻言冷笑道:“嬷嬷说的是,大表嫂性子又好,嘴巴又甜,怎么不叫人喜欢呢!”
“这还不是最好的!侍奉婆婆、伺候夫君,大奶奶都没的说!”李嬷嬷略带两分得意的扬了扬头。
一直以来,她最看不得的就是顾芳姿肆意折腾指使时凤举做这做那,不说那经由别人听来的,便是亲眼目睹,她便见过顾芳姿指使时凤举爬上梅花树给她摘花簪戴,还左挑右捡、见过她逛园子时一句口渴便要时凤举亲自回屋取茶水、见过她让时凤举蹲下去帮她擦拭绣花鞋上的泥屑等等,真是见一次堵心一次。
如今看到桑婉举止温柔,待时凤举伺候有加,两厢比较之下,越看不上顾芳姿。
李嬷嬷这一句话恰恰点中了顾芳姿的死穴,比之先前那些话更令顾芳姿恼火。不但恼火,而且憋屈;不但憋屈,更觉心酸。
侍奉婆婆,伺候夫君,这本来应该是她的本分,何时轮到桑婉了!
桑婉几有扶额的冲动,离了王氏跟前,李嬷嬷果然一家独大,说起话来跟刀子似的,那是丝毫不给顾芳姿留面子,更不会管她受得了受不了,也不怕时凤举或者王氏会不快。她就是这么做了。
“瞧嬷嬷说的,那不是应该的嘛!为人媳妇,正该如此。”桑婉忙笑道。
话说,李嬷嬷和顾芳姿对掐她其实管不着,但当着她的面她却不能不硬着头皮管。顾芳姿无事还要起三尺浪呢,有了这个由头,天知道她又会在时凤举面前说出什么好话来。
“正是正是!”李嬷嬷连连点头,笑眯眯的道:“大奶奶您是时府正经的嫡长媳妇,可不就该侍奉婆婆、伺候夫君!倒是老奴说了傻话了!”说毕挑眉瞅了顾芳姿一样。
那意思是说,你是个外人,我从前总嫌你不好好照顾大少爷、反要大少爷就着你,可见是我的错了。
顾芳姿看懂了李嬷嬷的意思,气得快要内伤。
“嬷嬷说了半日的话还不累么?快坐下来喝完茶吧!”桑婉呵呵的笑着,不给顾芳姿开口的机会,忙叫红叶,“快给嬷嬷倒茶!”
除了主子偶尔恩典,主子坐着的时候,没有奴才坐的地儿。李嬷嬷在宁园伺候,总不能在桑婉面前太放肆了。轻易她是不会在桑婉面前落座的,而是东次间另有一间收拾出来的小厢房,专供丫鬟们落座喝茶歇息。
李嬷嬷闻言便笑道:“大奶奶恩典,老奴便去坐坐,喝口茶,老奴告退!”说毕瞧也不瞧顾芳姿一眼,同红叶去了。
今日她给够了顾芳姿下马威也该见好就收了,不然,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
顾芳姿不禁暗骂自己多事,好端端的何必上门来说那么一句话,挨了这一场气受,真是活该!
她心中又气又烦,也没心思再坐,勉强说了三两句话便起身告辞。
桑婉也没留她,想了想便笑道:“这几日天气倒不错,后儿想请表妹和三妹妹、五妹妹一同在园子里赏花、放风筝,不知表妹可有空?呵呵,上回说的,五妹妹可一直惦记着呢,昨儿撞见还问了我来着!”
桑婉这是防着她去同时凤举委屈告状。想想,若她真不喜顾芳姿,便不会主动邀请她游园赏花了,既约了一道游玩,可见她是有意同她亲近示好的,她想告状也得悠着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