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都去了。”
七茜儿一手提着一个满桶水,从窗台下换了霍老家管事衣裳的呆瓜们边上过,余清官就赶紧站起来,有些羞涩的说:“小,小嫂子,我来吧。”
七茜儿有点别扭的倒退,强笑着摇摇头,她提着桶进屋,把水单手提桶就倒进了锅里,接着又出去打水。
她一趟一趟的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只能让自己忙活起来心里才松快些。
陈大胜加上外面这六个,还有一个叫羊蛋的,对!后来再加上安儿,老太太,十个牌位就是她供奉的一生。
初一十五,清明鬼节,她还要年年送寒衣过去。
孤零零几十年,世上只有她一人独活,这些人都早早的去了。
他们初到边关三年,先后都在那边扎了根,还有这个叫余清官的,他还把老家的老娘,媳妇儿,还有孩子们也接过去了。
那时候的他们一定觉着,好日子从此开始了吧?
可惜好日子没多久,外敌开始徐徐侵入,他们那上峰还不会用人,就拆了他们用。
三年,陈大胜在左梁关没了六个兄弟,便开始二十年的独自坚守。
而他们新成的家,也都各自散去。
陈大胜怕没人供奉他们,就做了灵位让人带回庆丰城泉前街家里,请她帮着祭祀。
二十多年,这几人的后人陆续长大,没有父亲帮衬,母亲又死的死,改嫁的改嫁,陈大胜就给他们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女。
陈大胜一人俸禄分成八份,要养活别人的孩子,便捉襟见肘的连累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儿。
谁不说他仁义,谁不说他忠诚。
可家里的她呢?她跟安儿就拿着鄙薄的,从乔氏手里抠出来的零碎煎熬日子。
那时候她多恨他啊。
后来她老了,却慢慢想明白了,干嘛想靠着个谁啊,你自己不是人么?你自己没有手么?
她为什么要一天天的等着这个人呢?要是早醒悟了,靠着自己挣扎出去,她的安儿也不会……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不争气!
缓缓呼出一口气,一生过不去的坎儿,其实早就都烟消云散了……上辈子,她就想明白了,如今就是别扭了。
“嫂子,水烧开了。”
管四儿低头看看铁锅内翻起的水花,又愕然的看看七茜儿,这小嫂子好大的臂力,来回提了两大锅水,熏的堂屋都不能进,害的他们都躲到东屋窗户下面了。
七茜儿低头看那咕嘟咕嘟的一锅沸水,又抬头看着这孩子,就笑了,四十年离子之伤若大梦一场,看在你们双眼含光活蹦乱跳的份上,我!就再不与你们计较了。
这次我要不把你们的日子调理好了,我就白活这一回!
这次,我不把你们收拾的一个个独挡一面,我也白活了。
管了你们四十年阴间的日子,阳间这一遭我过不好,就对不住老天爷了!!
想到这里,七茜儿就对着东屋就喊了一嗓子:“陈,陈臭头,你出来!”
坐在炕上吃着点心,跟奶奶闲聊的陈大胜一愣。
他的名字从未被这样的人,还是女人,用这样的,理直气壮的方式喊出来。
想到这是媳妇,他真是又激动,又有点那个啥的,怪害羞的。
老太太听七茜儿不客气了,便笑了,一伸手她给了自己傻愣愣的孙儿一巴掌道:“赶紧出去!没听到啊,你媳妇喊你呢!”
陈大胜咽下点心,还傻乎乎的对阿奶笑,说:“哎!知道了。”说完,他一伸手便把桌子上的点心隔窗送了出去。
余清官冒半头,自然的接了过去,跟窗根下面的人分吃了。
老太太无言的捶捶胸口,哎呦~这个败家子儿啊!她的点心啊,那是皇帝老爷给的点心啊……可谁让她孙喜欢呢,那,那你们,就吃吧,吃吧!
吃干净就省心了!!
陈大胜套好簇新的老布鞋,掀着门帘子来到堂屋。
他的眼力看不出女人的美丑,也没有接受过这种教育,反正吧,他就觉着握着自己手写名字的这个女人,她,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也是一切女人都不能比的。
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始,便站在那边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