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微微扬眉,萧闻溪竟然是为了婚事来求自己。
她如何能够替萧闻溪做主?汝阳长公主尚且在世,她又是陛下的外甥女,如何都不应该求到自己这里才是。
沈羲和不动神色地问:“可是萧娘子心悦之人,需得我做说客?”
好在她兄长已经娶妻,否则沈羲和都怀疑萧闻溪是要嫁给她兄长,难道是她的表兄?
“是,只有太子妃相助,太子妃允了,小女才能得偿所愿。”萧闻溪明若晓溪的双瞳盈盈动人,望着沈羲和的目光却又似泛动着一点异样的波光。
“与我有亲?”沈羲和试探,“萧娘子,便是与我有亲,我亦不会出面。我不愿我的至亲是因不能拂了我的颜面,而迎娶萧娘子,这对你对他都不公。”
萧闻溪没有想到沈羲和误会了,她忍不住笑了,而后眸光变得晦暗,也探究地看着沈羲和:“太子妃殿下,就不曾想过小女是对太子殿下贼心不死么?”
她倾慕萧华雍,曾经直白地在沈羲和面前摊开,那时她看得出沈羲和全然不在意,可现在沈羲和已经是太子妃,且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一往情深,京都人人皆知。时至今日,她难道还一点也不在意?
“萧娘子便是痴心不改又如何?”沈羲和云淡风轻地反问,“你与北辰同姓且不提,北辰是怎样一个人,萧娘子既然倾慕于他,就应当略有耳闻,他若愿纳你,用不着你求到我面前;他若不愿纳你,你求到我这里……”
“是自欺欺人对么?”后面的话沈羲和没有说,萧闻溪却自嘲一笑。
“不。”沈羲和明眸幽深,粉唇微启,“是自寻死路。”
她敢笃定,任何对萧华雍有心思的女人,只要以他之名闹到她的面前,萧华雍都会让她后悔来这世间一遭。
萧闻溪一震,她瞳孔缩了缩,又失了魂片刻,才苦笑道:“小女不及殿下……不及殿下对太子殿下了然。”
也许她看到的只是萧华雍冰山一角的一闪而逝的真面目,而沈羲和看到的是全部的萧华雍,且是萧华雍心甘情愿袒露到她的面前。
“萧娘子若无旁的事……”
“殿下不在意么?”萧闻溪从未如此失礼,打断旁人的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问一问,也许问清楚了,也就能放过自己了。
“在意?”沈羲和一时间没有明白萧闻溪所指。
“在意有人倾慕太子殿下。”萧闻溪补充。
怎么能有人面对一个女子对丈夫的倾慕这般无动于衷?难道沈羲和心里,竟真的半点也没有萧华雍么?
知晓萧华雍真面目的萧闻溪,从来不信外面那些传言,说什么沈羲和把萧华雍当做踏脚板和棋子,萧华雍岂是他们眼里那样无能之辈?这些鼠目寸光之人。
沈羲和低声笑了,含笑轻轻摇首:“我不在意。”
不止萧闻溪愣住了,就连刚刚到了门口,抬手阻拦碧玉出声的萧华雍也停下了脚步,负手立在门口。
“你为何不在意?”萧闻溪忍不住拔高声音,她有点气愤,她倾慕的男子,这世间最高不可攀之人,一心一意恋慕之人,竟然浑然不见他放在心上。
她视若珍宝求而不得,旁人唾手可得弃之如敝履!
面对萧闻溪的质问和眼底的谴责,沈羲和依旧面色平和:“萧娘子因何倾慕北辰?”
不知沈羲和为何反问她,萧闻溪没有遮掩,她对萧华雍的倾慕没有见不得人之处,亦没有因为倾慕萧华雍,而伤及旁人,她坦坦荡荡:“太子妃若问我因何倾慕,我却说不上来,倾慕便是倾慕。大抵是……君子行藏,神龙游湖;秀拔兰馥,丰姿肃肃。”
萧闻溪只用了十二个字来形容萧华雍,但其中的赞美去溢于言表,她对萧华雍的神往,已经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
“是啊,他正如你所言,是个如皓月般耀目之人。”沈羲和却不介意萧闻溪对萧华雍的赞美,以及眼底流露出来的迷恋,“皓月当空,万人瞻仰,有人愧于心生奢望,却不乏人妄想揽月入怀。然则皓月唯独属于一片夜空之下,旁人难以沾染。既已拥有,又何故在意遥不可及之人多看两眼?
若要计较,唯有一个法子才能安心。”
“什么法子?”萧闻溪问。
“遮其清辉,折其华光,令明珠蒙尘,皓月黯淡,便再无人窥觊。”
萧闻溪下意识站起身,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羲和。
沈羲和挽袖抬盏,喝了一口桃花饮子:“既慕他万丈光芒,又岂能怨他华光太甚,引人思慕?”
对啊,她倾慕萧华雍,是因为萧华雍如皓月生辉,吸引目光,可今日能吸引她的目光,也能吸引旁人的目光,若要为此计较,此生何以安生?
“萧娘子,我不在意这世间如你这般倾慕他之人,非我心中无他。”沈羲和素来是个敢言不扭捏,有一说一的性子,“而是我知,我足以与他匹配,这世间也无人能比我更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我更信他,浮华万千,爱慕者如过江之鲫,亦无人能与我相提并论。
若他是个朝三暮四之人,便更不值得我为他同旁的女郎争风吃醋。”
萧闻溪与沈羲和隔案相对,她站着愣愣看着端坐在前方的女子,她今日一袭浅白色罗裙,挽着淡紫色的披帛,裙裾铺洒开来,金丝勾勒的平仲叶活灵活现。
她的人正如平仲叶一般坚韧与沉着,能够在肃杀之秋盛放,能在凛冽寒冬傲然,浑身上下充斥不动如山的稳健,古老而又幽远的神秘气息。
人人都说女子如娇花,她也见过万紫千红,但沈羲和与她说见过的女郎都不同,她不是一朵娇花,平仲叶是树,伟岸而又耸立云霄,与儿郎竞风流。
这一刻,萧闻溪终于明白,这或许就是萧华雍心折的缘由,他心悦之人,无论胸襟还是气魄,都是这世间女子绝无仅有,无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