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火势,已经不是靠人手就能扑灭的,更何况,还有从码头登岸的楚人悍不畏死地往营地里冲,不为杀敌,只为点火。
”这火不可能止得住。”被烟火呛得咳嗽不止的卜乘如此说道。
黑夫则让袍泽们相互各自传令:“倘若生出变乱,立刻聚拢到都尉身边!
他有一种预感,秦军今日将败!
果不其然,后阵的混乱影响到了前方的鏖战,秦人军心不稳,攻势渐渐缓了下来,值此之时,从项城后方,一支万余人的生力军也掩杀了过来。
一时间,攻守之势被逆转,反倒是秦人开始步步后退,楚人则猛攻高不到一丈的秦壁,先登上垒,负责守御的一个都尉郡兵团被淹没在楚人的潮水中。
在黑夫他们忙着救火的半个时辰时间里,秦军的第一次道壁垒被楚军攻破,蒙恬只得令部众退守第二道壁垒。
楚军却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本该在城头的项燕的大纛,赫然出现在两壁之间,同时那些楚兵手里举着的,还有不少缴获的秦军残破的旗帜,也不知他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楚人齐齐发出了呼喊声。
“李信已败,全军覆没,陈郢亦已光复,汝等还不束手就擒?”
……
陈郢来的粮船,却运来了四处放火的敌军,后方军营火光大作,前方又遭到了楚军的猛攻,秦军士气动摇,第一道壁垒被攻破,紧接着,第二道壁垒也没守住多久。
楚军已经打出了气势,而秦军没了壁垒后,再无半点优势,更因为身后混乱起火的营地,无法列出阵势来与楚军交战。在这种情况下,再妄图坚守营寨是自寻死路,蒙恬只得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在这种情势下后撤,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楚军无穷无尽的追杀,蒙恬此举是壁虎断尾,在全军覆没和保全一半中间,选择了后者。
如此一来,对各营而言,接下来的事,便是做头还是做尾的问题了。
很不幸,建制还算完整的南郡兵团被分配到了殿后阻截的。
“蒙将军这是要我做壁虎之尾啊。”
得到军令的那一刻,李由长叹了一声,脸上似有几点怨愤,但还是选择遵从,带着南郡兵团移动到营地之后。
在李由严令下,第一次遭遇如此败仗的秦卒们,开始和另一个都尉兵团一起,列阵以待,他们被蒙恬要求,放弃营地,接应后撤的同袍,同时阻挡楚军追击!
黑夫他们没有跑散,依然环绕在李由周围,他看到前方有弩兵端着弩机,将那些跑昏了头的秦人溃兵射死,以免他们冲击阵型,于是溃兵很明智地从两侧绕走,而两个都尉,万余人的阵列已经渐渐成型,这是秦军最后两支还能战斗的军队了。
两道壁垒已经被击破,而他们就是最后的坚壁,不仅要面对数万楚军的冲击,还必须经受住溃兵引发的山崩式败退。
军法官依然黑着脸站在后方,他们的剑已经沾满了鲜血,不是敌人的,而是那些开小差打算逃窜的人。
走亦不得,黑夫握剑的手心里,已满是汗水,他看向同样忐忑不安的李由,又瞧了瞧身后建制尚属完整的手下们,他曾经发过誓,要保住自己和他们的命。
黑夫敬佩那些战斗得勇敢,战斗得高贵,战斗得荣誉的人,可是他更不想死的莫名其妙。
“传话下去……”
黑夫让季婴替自己传话给东门豹、共敖、小陶这几个死忠。
“一旦战事不妙,前军战败,便随我挟都尉之车后撤!”
秦国军法官的剑,只有一种人斩不得,那就是护翼着主将后撤的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