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过后王永安向肖湘山打听缘由,才知道岳文正反对中医的缘由,原来他在鲁省老家遭到当地中医医生联手抵制,差点让他被乡民给打死。当年他拒绝了日本东京帝国医学院的聘请,一心回国,将西医奉献给乡亲们,被乡间的中医先生们联手抵制,并对百姓扬言谁要是去岳文正那里看病,便再也不准看任何中医大夫。后来还让一个将死的病人前往岳文正的医馆看病,那人几天之后死了,被大夫们告上了衙门。当地知府老爷也知道岳文正的人品,暗中找人调停,岳文正赔了好大一笔银子,关闭了医馆,这才没有受到牢狱之灾。其后岳文正这才北上投靠老同学,但由于他在老家治死了人的诬陷被传到了津门,使得他的工作安排非常不顺,最终只能在津门防疫所里得到一份不合意的工作。岳文正回国之后遭受的一切磨难,使得他迁怒与中医,因此到现在为止他对中医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人无完人嘛,再说明镜兄原本在潍坊老家订了亲,也因为这件事女方悔婚,你看他三十五岁的人,到现在还孑然一身,便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肖湘山苦笑道,“他这个人有两个禁忌,第一是中医,第二是西医,你不能当他的面说中医好,不能当他的面说西医差。”
“哈哈哈……此人当真有趣啊。”王永安当然不能消除岳文正对中医的偏见,这是人家的私事,他只需要岳文正为军医大学的成长努力即可。而岳文正只要涉及到医学领域的种种,便乐此不疲。在扬州军医大学堂尚未建成之前,便在军医院中特地留出一个房间,还挂上了牌子,扬州军医大学,使得他的学生们有了上课的地方。
而关于医院的建设方面,岳文正对其进行了现代化的正规化科室建设,分别建立骨科、创伤科、消化科、呼吸科、五官科、皮肤科、检验科、防疫科等科室。岳文正说由于医院的专业医生还少,所以现在只有这么几个科室,而且医生也没有可以替换的,至于岳文正自己则挂着全科医生的牌子,最是忙碌。
在王永安的建议下,岳文正开始给他认识的医生写信,邀请他们来到扬州军医院供职,一起将西医在中国发扬光大,并与他一起建立大清国最现代化的医学院。岳文正虽然为人不懂应酬,但是别人都了解他,也佩服他,很快一些医生便给了回信,有的直接辞职来了,有的因为种种原因婉言谢绝,而来的人中,最有名的便是中国防疫第一人伍连德。
伍连德,马来西亚华侨,中国检疫、防疫事业先驱,中华医学会首任会长,1935年获得诺贝尔医学奖候选人。在他的一生中创办的学校包括北j协和医院、东北陆军总医院、北j中央医院、哈尔滨医科大学,在中国医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永安没想到这门大神会来到扬州,他本想在扬州等着对方,但是无奈王永泰让他立即前往鲁省招兵,只得叮嘱肖湘山,等伍连德来到的时候,一定好好招待,尽量满足他的一切要求。而伍连德来到这里的目的也只有一个,便是建立扬州军医大学堂,岳文正甚至甘愿自己做副校长,将校长的位置让给伍连德。
当然,是北洋系统对伍连德不错,只是现在大清政府财政困难,导致北洋防疫学校日经艰难,一些教师无法全身心投入研究。因此在岳文正招揽旧同事之后,很多人纷纷离开北洋防疫学校,来到此处工作。
除了伍连德,岳文正的朋友与同学等等在回国之后遭受不公平待遇和不被理解的西医医生,纷纷赶往扬州在扬州军医大学中任职或在扬州军医大学中出诊,而扬州市民也渐渐接受了这西医,当然,这是后话了。
对于王永安不断向扬州军医院和扬州军医大学堂投入资金,其兄长王永泰实际上是非常有意见的,只是因为王永安投入得不多,且扬州军医院也逐渐有了收入,王永泰这才保留意见。
北洋新军虽然设立军医课,可大多数的军医要么是跌打医生,要么是兽医,因此投入都不大。在王永泰看来,自己的弟弟不但在军医领域进行大规模建设投入,还从自己的家里拿了几万两银子出来倒贴,而自己在军队扩充方面更需要投入,因此家里的钱虽然多,却不能乱花。
另外王永泰也反对建立军医大学堂,毕竟建立这军医大学是好了名声,可是也太赔钱了。且不说给那些老师们的月薪要自己掏钱,便是购买实验仪器和建造学校,都需要大量的金钱投入。
王永安劝他说:“二哥,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我们这军医大学堂,现在看起来是损失更大,可是将来必定回报更多,也许二十年后,天下所有的军医都是我们的学生。”
王永泰道:“若是军医大学堂三年之后还没什么回报,便关了吧。”
王永安保证道:“三年之后,必有回报,我可以发誓。”
王永泰挥挥手,让他下去。
心中长叹一声,王永安郁闷地从二十四混成协司令部离开,这次谈话并不愉快。关于军医大学堂的争执让王永安意识到自己虽然能够掌控家里的财政大权,可决定权毕竟在家主——也就是二哥的手里,所以事事须得向他报告。兄弟两人因为在扬州军医院的投入上和军事反向上的争执,有了一些小芥蒂。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根本性的问题,只是王永安一直以来习惯性被二哥惯着顺着,一直以来顺顺利利,突然遇到挫折之后,心里有一些绕不过来。他认为自己没错,可是却也不认为二哥是错的,偏偏两个没错想法相佐,让他长吁短叹不已。
王永安回到家中露出勉强的笑容,袁念祯看出他情绪低落了,忍不住问道:“靖云,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王永安道。
袁念祯在一旁,低着头却哭了起来,说:“你是不是心里怨我,觉得我是个废人,后悔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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